武扬的一席话打动了昆月,她说:“别人家的孩子,父慈母爱,受着父母恩荫,你不一样,你有父母生,无父母养,父母帮衬不了,唯一留给你,可供你依靠的,唯有这血脉。天与不取,反受其辱。行与不行,能与不能,试过便知。决定权始终在你,但是,希望你尝试过,经历后,再做选择。”
在武扬的劝说下,他决定试政。
于是,昆月和丙火二人抽签定先后,结果,第一个百年,丙火为主导,理事治政,昆月作其副手,第二个百年,换为昆月为主,丙火为其副手。
天帝派了文教政吏军狱等各部门的主管仙家给二人详细介绍部门职责,人员安排事宜等等,两人花了十多天的时间,终于弄清楚了天庭机构编制以及运作情况。
丙火吸取了在海神宫的经验教训,实施“无为而治”,大部分时间,任由已经成熟的机构系统自行运营,不加干涉,因任自然,去其太甚而已。故此,虽然是新旧交接,天庭各部,居职众仙未曾受到大的变动冲击,他们也乐得按习惯行事,驾轻就熟,无惊无险。
不过,摆在丙火面前,亟需解决的事情是他最不想面对的事情:一是众仙屡屡上书,要求找回道冲埙,将其毁掉;二是天庭流言,魔族未亡,要尽早彻查魔族余孽,否则必有大劫。尤其是那些参加过大蓝洞一战中老仙儿们,他们说,先天帝当初之所以下定决心诛灭魔族就是因为先知预言:仙魔结缘日,原始神尊消亡时;仙魔珠胎种,灭世归鸿濛。
听了这个预言,丙火心惊肉跳,他已经从众仙口中得知了情种树的消失,与它一起消失的,还有自然之神和人类之神,况且,他也知道了,三者消失之夜,正是天帝和天后喜结良缘之时。
他看着预言的后半句:仙魔珠胎种,灭世归鸿濛。他不肯,也不敢相信,他安慰自己,“我和攸宁道术低微,仙力平平,既无灭世之心,亦无灭世之力,一定是预言错了!”
可是心底,一个隐隐的声音响起:“你可算上了时间的力量?时间会改变人心,时间会赋予人能量……”
他捂住耳朵,不敢再听下去。
星离宫中,水面静,柳风轻,露花浓,丙火坐在石桌上,执酒唇边,久久未饮。
丰隆双手抱了两坛好酒,大步流星,进了星离宫,见了丙火,笑道,“我们可真是心有灵犀,你在饮酒,我又送来两坛佳酿,今夜真要饮个一醉方休,不醉不归!”
丰隆说着,来到桌前,放下酒坛,见佳肴满桌,鲜果成碟,一屁股坐下来,这才发现,眼前还有一箸,一杯,“你行啊,算出我会来,提前摆好了?”
说着,他拿起酒杯便一饮而尽,顺手拿起玉箸,便待吃菜。
丙火止住他道,“这是用过的。”
“何人用过?!”丰隆忙放下玉箸,“你又不早说,不用说,这酒杯也是用过了?”
正说着,只听有人笑道:“美味到!”
话音刚落,来人已经到了眼前,红衣一袭,美目流光,不是飞廉,却是哪个?
两个人打了照面,俱是一愣,脸随之垮了下来。
“不好意思,”丰隆先站了起来,“坐了你的位子。”
飞廉挑了挑眉,坐了下去。
“我来送酒,”丰隆道,“酒送到了,你们慢用。”
说罢,低着头,蛮牛一般,冲出宫去。
飞廉自己斟酒满杯,一饮而尽。
丙火欲拦未及,道,“这酒杯,他用过!”
飞廉闻之,甩手将杯掷飞。
“心有芥蒂,就是还放不下,”丙火笑道。
“要你多管闲事,”飞廉冷脸道,“还不给我个新杯?!”
丙火一笑,手一伸,一个崭新的玉杯出现在手里,递给飞廉。
“只饮酒,莫说话!”飞廉和丙火一人一坛酒,自斟自饮,果真是一言不发。
第二天一大早,丙火刚要外出,丰隆冲了进来。
“你来得刚好,我有事找你!”丙火道。
“你跟她什么时候开始的?”丰隆硬邦邦问道。
“飞廉?”丙火脑子一转,反应过来。
“开始很久了,”金风凑过来,躲在丰隆背后,小声说道,“为了这个风神,还把素丸逼走了呢!”
“你要是嘴巴痒了,去吃东西,”丙火呵斥金风道,“再胡说八道,我扒了你的皮!”
金风嘀嘀咕咕地表达着不满,离开了。
“你不是爱素丸爱得死去活来吗,素丸爱你也爱得要死要活,”丰隆道,“你现在突然弃了素丸,拉了飞廉,算什么?让她填补空白吗?”
“不是你想的那样!”丙火待要解释。
丰隆情绪激动地打断了他,“不是我想的那样是哪样,我昨晚在宫门外守了一宿,今早见她走了,我才进来。”
“你既然担心她,为何昨晚……”丙火刚说了几个字,丰隆又打断了他的话。
“你们两个不合适的,”丰隆道,“她不会喜欢上你的,不过是拿你疗伤罢了,你能不能放了她,别伤害她!”
丙火又好气又好笑,脆生生说道,“伤害她的人,听说是你吧,心里爱着攸宁,还装情圣去撩拨人家……”
“总之,我不会让你伤害她!”丰隆气得面红耳赤。
“她现在跟你一丁点儿的关系都没有!”丙火道,“她说你们两不相欠,说给我听的,我传声筒一样传给你的!”
丰隆被丙火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
“那,我现在命令你,立刻去海神宫!”丙火道,“我不在期间,由你权代海神一职!”
“我不会听狼心狗肺之人的差遣!”丰隆转身向外走去。
“喂!我已经让人写诏令了,”丙火跳起来,大声喊道,“不去要杀头的哈!砍脑袋!”
丙火现在可真是庆幸自己写了诏令,要不然,丰隆那家伙拗起来,只怕连雷公电母也是说不听的。
丰隆拿了诏令翻来覆去,看了好几十遍,又摸了摸自己那不算太长但是够粗的脖子,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海神宫。
丙火的话虽然恶毒,但是句句在理,人家跟你两不相欠,没有瓜葛了,你又何必操心呢?而且,论相貌才识家境,人家丙火强过自己百倍。
既然无力干预,那便只能强忍着不舍,笑着祝福了。
去海神宫也好,眼不见,心不烦,就当是找一安乐之地疗一疗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心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