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上与天接,群山拢如莲花,花蕊之上,有一阔大道观,恢宏异常,但见浓黑的妖戾之气尽入其中。
“到底是怎么回事?”来仪问道。
素丸不及回应,忙立定发功,将那些尚未入观的妖气挥散,继而往那观中飞去。
到了观中,但见一个中年男子闭目盘坐于莲花座上,他的对面,丙火的灵魄端坐着,原本橙红色的灵魄有了些许的灰色。
来仪认得,这中年男子正是姑父海神无若。
素丸也不言语,飞身上前,双手发力,将那些黑灰色的绰约之影悉数从丙火灵魄中除了去,绰约之影“哎呀呀”惨叫着,跌落在地上,却都是些各色小妖儿。
“大神饶命,”他们爬起来,跪在地上,磕头不迭。
“你们没事了,走吧!”素丸见丙火灵魄坐不住,即将倒下,忙上前扶了他,将他平放在一旁的莲花床上。
小妖们千恩万谢,一边恐惧地瞄着那闭目端坐的无若,一边后退着向门口跑去。
门“嘭”一声被关上了,群妖出之不得,抱在一起,吓得连声哀求。
素丸待要施法,将门打开,无若一掌挥向素丸,素丸闪躲开,趁机飞到群妖之前,对来仪道,“带他们走!”
来仪听了,绕到素丸背后,将门开了,护佑着群妖逃了出去。
“你根本无心救丙火!”无若站了起来,对素丸道。
“我会救丙火,”素丸盯着无若的眼睛,意志坚定地说道,“但是绝不是用这种方法!”
“你根本就不够爱他,”无若冷笑道,“若是你真心爱他,所有可救他之法都该尝试!”
“若是灭一族来救丙火一人,”素丸道,“就算丙火活过来,他也会愧疚终身,生不如死,我不会这样做,也绝不允许你这样做!”
“为一人而灭一族,这种事情还少吗?!”无若冷冷一笑,“鹰扬为了自己的生,偷了六虚国的保真丹丸,一国尽亡;你呢,你为了自己的生,让这傻小子心甘情愿交出了仙骨,害死了天帝天后,你以为你没背负命债么?!”
素丸听了,低了头。
无若见状,开始凝神发力,要将那众妖一并唤回。
来仪忙发功禁止,他功力弱,便大喊道,“素丸,别听他的狡辩,快来帮忙!”
素丸回过神来,果真跟来仪一起阻止了海神无若,“我一定不会让你将妖族尽灭的!”
“不是我要灭他们,”无若歇斯底里地狂啸,“是他们自取灭亡,若不是那妖王贪心,怎么会在丙火灵魄上留下印记,若没有这印记,我就有天大本领也没办法复活丙火!”
“贪心不足诛,更不足以惨遭灭族,”素丸道,“你能诛魄不死,定是天帝天后暗中护佑,我懂你想报恩之心,但我绝不允许你族灭群妖!”
“你有能力阻拦我么?!”海神神色狰狞,要去抢那丙火灵魄。
素丸取了仙骨刀,将灵魄收入其间,藏在怀里。
海神和素丸对峙着,侧边一扇门被推开了,一个穿着八卦图案的老道儿走了出来。
“海神上仙,我答应过您,不干涉您行事,”老道儿道,“您也答应过我,不强求行事。现在,既然这位姑娘坚决拒绝,您又何必强人所难?!”
“她强行便可,我强行不得么?”海神凌厉的眼光扫向老道儿。
“创生为至德,护生为大德,”老道儿毕恭毕敬道,“强力而为,创生与护生兼顾为上,这次,我站姑娘这边。”
海神听后,默然片刻,道,“我看你情分。”
说罢,他挥袖而行,行出观门。
“多谢老道儿相助,”素丸和来仪毕恭毕敬对着老道儿行礼,“未知道号尊称?”
“昆仑山玉虚宫道行天尊玄耳,”老道儿笑道。
“道行天尊?”素丸听了,忙跪下拜道,“那您就是我娘亲吉姑姑的师尊?”
“岂止,”老道儿捋着胡须笑道,“我还是你师尊冯夷上仙的友人,不瞒你说,你师尊在我这里放了一样东西给你。”
说罢,他的手一伸,一个青白色玉瓶儿现出,玉瓶儿里一枝灰黑色的茎儿,茎儿两三片半心形儿的叶子,赫然是泣泪花。
素丸接过,好生欢喜,又免不了心如针扎。
“你娘亲是应运而生,应劫而灭,也算是功德圆满,”道行天尊玄耳道,“你师尊早已算出你娘亲有此一劫,虽不能救她,终是耗费心神,存了她的一丁点儿灵气于这花之上,也算给你留些念想儿。”
素丸颔首而笑,问道,“您可知师尊现在何处?”
天尊闭目捻指,微微一笑,“当现方现,你不必担心,他安好。”
素丸听了,放了心。
“我们可该回去了?”来仪扯扯素丸袖子,道。
素丸跟道行天尊玄耳告了别,跟着来仪回了无名丘。
两人赶回无名丘,尚在半空,未曾落院儿,就听见歇斯底里的哭嚎声,两人俱心惊,一对视,加快了身形,往那院儿中落去。
落了院儿中,不见轩辕宗及,也不见隐飞,只有一个白衣人跪在地上,搂着白鹿放声恸哭。
“可别是爹爹和隐飞出了什么意外?”素丸和来仪被那人撕心裂肺的哭声吓坏了,忙奔过去,拍了那白衣人的肩膀问道。
白衣人扭过头来,三人俱是一惊:竟然是辰光熙!
“我的恩人过世了,”辰光熙抓了来仪和素丸的手,依旧哭哭啼啼,“我都没有见她最后一面,也还没来得及将天庭之事告诉给她听。”
“你起来吧,”素丸听了,用袖子给他擦拭着眼泪,“你有心了,我娘亲不会怪你的!”
“吉姑姑是你娘亲?”辰光熙双手紧握了素丸的手,仍旧抽抽嗒嗒,“你就是吉姑姑十五年前失踪的孩子?怪不得找不到你,原来你一直在天上。”
“你先起来再说,”素丸将他拉了起来,他一个不小心,跌进素丸怀里。
“我跪了太久时间,腿麻了!”辰光熙道。
素丸将他扶到一旁的小凳子坐了下来。
这时,轩辕宗及和隐飞从外面走了进来。
“你们回来了?”隐飞道,“寻回丙火了吗?”
素丸点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要不然我可会愧疚一辈子,”隐飞拍拍胸口,笑道。
“爹爹,”素丸见轩辕宗及苍老了许多,一时有些心酸,将泣泪花捧到他眼前,道,“这花儿是道行天尊所赐,有我娘亲的灵气在上,送给您,也算是有娘亲相伴。”
轩辕宗及听了,双手接过花儿,双唇微微有些抖动,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
“你们刚刚去了哪里?”来仪问道。
隐飞白了他一眼,也不回答,径自走到辰光熙面前,笑道,“你终于停了,真担心你会哭到脱水,成了人干儿!”
辰光熙红肿着眼睛,笑了笑,“我一时难过,控制不住!”
“一时难过?!”隐飞笑道,“你哭了整整三天,音量就没小下去!难为你现在还能说得出话来,嗓子真心耐用!”
隐飞的一席话说得众人都乐了,辰光熙则不好意思得红了脸。
“今晚在这里住一夜?”轩辕宗及问素丸。
素丸想了想,道,“还是不了,我回丘尼山去,洞中森然,适合丙火养息。”
“还敢回丘尼山,”来仪道,“妖王偷袭一次失败,难保他不会第二次前来。”
“又是妖王那家伙,”隐飞听了,义愤填膺道,“那个家伙出了名的死缠烂打,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还是避一避得好!”
“啊,去我那里怎么样?”辰光熙双腿恢复了正常,站起身来,“我那杳然洞,人迹罕至,而且,你们两个也曾住过!”
“我们住了你的山洞,你住哪里?”素丸问道。
“那还不容易,你搬来这里住不就行了!”轩辕宗及拍着辰光熙的肩膀道。
辰光熙忙不迭地点头。
素丸听了,点头应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