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族的氛围有些紧张,素丸和昆月被来仪接进神殿后就一直被晾在屋子里,没人来理睬他们。
两人想出去走走,结果门口两个士兵苦苦劝阻,他们只得作罢。
到了夜半时分,两个人趴在桌子上恹恹欲睡之时,门打来了,全身戎装的来仪跑了进来,“我问过了,大姑姑和极寒仙人的确来了鸟族,不过他们去了二姑姑驻守的军营,尚未来神殿,你们要在这里等两天。”
“你这是要行军呢,还是操练?”昆月问道。
来仪回身关了门,道,“前方来报,发现了叛军主力,父王和母后亲自挂帅前往围剿,我作为副将跟随!”
“需要帮忙吗?”素丸起身道。
昆月和来仪同时拉住了她,“你现在是无名丘之主,一举一动,代表了无名丘的主张,不可造次!”
“放心吧,”来仪拍拍素丸的肩膀,“我们这次兵多将广,一定会凯旋归来的!你们等我回来!”
素丸笑着点点头,“一定会!”
来仪拉开门,要往外走,又回头说道,“羽飞坐镇神殿,你们有什么需求只管找她!”
说罢,迈着雄健的脚步离去了。
昆月见状,也跟素丸告辞,回了自己屋里,各自睡了。
朦朦胧胧中,听到喊杀声,撞击声,昆月一下子睁开眼睛,跳下床去,开门一看,火光四起,士兵们打杀成了一团。
他看到素丸在混战的士兵中,忙飞过去,拉住素丸,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叛军来偷袭,”素丸喊道,“快些找到羽飞,问清楚神殿中的兵力部署!”
两人飞到半空,只见叛军声势甚猛,砍杀向神殿守军,神殿守军大部分刚从睡梦中惊醒,尚未搞清缘由,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素丸看得难过,大声喊道,“叛军来偷袭,打起精神来!”
“羽飞在那里!”昆月指指右边一处暗色的角落,羽飞正在那里跟一个人厮杀,眼见的她落了下风,昆月及时冲到她面前,替她挡了砍过来的刀戟。
素丸抱起羽飞,发现她的肩部已经被刺穿,血流个不停。
“那是傲空的手下,石中婴,”羽飞指着与昆月厮杀的人,说道,“看样子,他带了至少两千兵卒!”
素丸顺了她指的方向看去,大吃一惊:那个石中婴儿正是给自己施刑的人!
“神殿里的兵员何在,我去通知他们!”素丸收回了视线,忙问羽飞。
羽飞摇摇头,“大部队跟着凤凰神君走了,只剩了两百的护殿军。”
素丸听罢,将羽飞放到高高的树枝上,撕下衣襟给她包扎好了伤口,道,“你在这里呆着,我去帮忙!”
羽飞突然扯了素丸的手,脸色刷白,“快带我去找来仪!”
素丸一惊,“为什么?!”
“中计了!一定是中计了!”羽飞挣扎起来,就要飞,可是她无力飞起,“石中婴带来了大半的士兵来这里,他们的主力在这里!”
素丸忙抱起羽飞,“他们若是调虎离山之计,我们最重要的不是守住神殿吗?!”
“不,我的心很慌,总觉得来仪会出事,快带我去找他!”羽飞的泪水流了出来。
素丸飞了起来,“他们往哪边去了?”
两人刚起飞,突然有叛军士兵飞身拦阻。
昆月虽跟人对打,一直关注着素丸和羽飞,此刻,他一脚踢开跟他纠缠不休的将领,起身到了素丸身旁,道,“你们先走!”
说罢,他扑向那叛军士兵。
素丸在羽飞的指引下,一路狂飞,飞了许久,忽见前方浓雾弥漫,一股血腥气息浮涌上来。
她渐渐下坠,厮杀声喊叫声穿上云际。
“来仪!”羽飞竭尽全力呼喊,但声音其实甚是微弱。
素丸下了云端,进了雾阵之中,伸手不见五指,只听见“嗖嗖”声在耳旁飞过。
整个空间像是凝滞不动的油脂膏,静寂得让人生惧。
羽飞一声不吭,竖起耳朵,似乎想靠着听觉,弄清楚当前的形势。
忽然,雾阵外传来哭喊声,伴随着声音,浓雾渐渐散去,须臾间,天清地明,凤凰神君夫妇手执长剑,背对而立,他们全身上下滴着血,长剑上蚱蜢一般穿了十几个人。
他们是唯一站着的一对儿,在他们脚下,横七竖八,尸首遍地。
“来仪!来仪!”羽飞从素丸怀里滚落下来,爬在尸体堆里翻来找去。
突然,她愣住了,她看到地上躺着的是她熟悉的士兵,她也看到,那些穿着跟士兵不同,蒙着面的,是鸟族的百姓。
哭喊声越来越近了,终于到了跟前,人们冲进尸体堆中,抱起血淋淋的亲人,悲痛中,他们扑向凤凰神君夫妇,“我们是支持你的子民呀!我们的兄弟儿孙在这里守护着家园等你们到来,你们为什么杀害他们呀!”
神君夫妇被眼前的变故吓懵了,一动不动,任由失控的人们拳打脚踢。
素丸冲开人群,护住神君夫妇。
神君夫妇推开她,一起跪了下来,声泪俱下,“我夫妇二人受奸人蒙蔽,亲手害了支持我们的子民,我们有罪!”
“你们一句有罪就能换回我们亲人的性命了?!”群情激愤,又涌了上来。
“我此生辜负你们,下一世为你们做牛做马,生生世世不得好死,来赎我罪过!”
神君说罢,抽出六位时成剑,刺向自己的灵魄,刹那间,魂飞魄散,消了形体。
四周霎时一片死寂。
白鸽最先回过神来,抓了六位时成剑。
素丸一把抱住了白鸽,抢过她手中的剑。
白鸽抬起头来,泪眼婆娑,望向她。
受了重创,昏迷中的来仪心突然抽疼,他睁开眼,正看到凤凰神君自戕。
他从震惊中醒来,飞快地爬向白鸽,跪在她面前,哭道,“母后,不要!”
白鸽搂了来仪。
“母后,别丢下我!”来仪哭成了孩子。
“千错万错,是我们夫妇的错,”白鸽仰头看向众人,“求求你们不要怪罪我的儿子!”
众人都默然了,内心巨大的哀伤使他们难以说出宽恕的话。
白鸽忙不迭地叩头,“对不起,请不要怪我的儿子!”
她娇嫩白皙的额头重重地磕在硬石子地上,血流满面,有些石子甚至深深嵌进了她的额头。
“母后!”来仪用了最大的气力抱住白鸽,不让她继续磕下去。
“我替您!”羽飞爬到白鸽的身后,一下接一下,重重地叩头认错。
“不要!”来仪松开白鸽,去扯羽飞。
白鸽也跪倒羽飞面前,紧紧拉了她的手,“你们都是好孩子,我的好儿子,好媳妇儿,你们两个一定要好好地。”
说罢,只听“噗嗤”一声,殷红色的血从白鸽鼻中流出,她自绝了经脉。
“母后!”来仪撕心裂肺地哭喊着。
白鸽挤出最后一丝笑,抬起手来,想最后一次抚摸亲爱的儿子的脸,“儿子,我害死了别人的父兄儿孙,我不死不足以谢罪!我不能让你父王一个人孤独地走!”
她的手终究没有触碰到来仪的脸,就猛地垂了地。
来仪的灵魂被抽空了,他昏了过去。
“害死我们亲人的,你们都有份儿,一个也不能逃,”众人指着素丸和羽飞,“杀人偿命,你们是要自己解决,还是我们动手?!”
“谁敢?!”昆月及时赶到,挡在她们面前。
素丸抱起来仪递给昆月,她自己又俯身抱起羽飞,捡起六位时成剑,说道,“我们走!”
两人同时飞升而去,任由那人群跳脚咒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