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寒在此地疗伤已有些时日,灭冥真火太过霸道,又与自身修习的灵力相克,故伤势恢复很慢,数十日才可下地勉强行走。
洛寒发现这能与灵狮对话的女子似乎并非普通人类,因为自他恢复意识以来,从未见女子进食,可见她必是修行之生灵。
但怪异的是洛寒几次有意试探却未探得其真身,可将自身气息收放自如,只有修行集大成者,尊师以上才能做到,亦可推断此女子修为不浅。
但除此之外,他发现女子似孩童,虽身形为成人但心智尚未成熟,虽神智清醒,反应敏捷,不似有隐疾,但洛寒试图用神域、魔界、天界官话和他通晓的几种方言与之对话,女子皆无动于衷,灵狮却似乎能听懂他的言语。
身负重伤又仍不清楚目前身处何处的洛寒,无奈下,只得在疗伤的空隙当起了老师,从衣食住行到人文地理,洛寒皆倾囊相授,言传身教。
“说过多少次了,衣扣的顺序要由上而下依次系。”洛寒轻叹,抬手温柔的给灵石将衣扣重新系好,不知从何时起,他已不为此般亲密接触而忸怩。
灵石睡眼惺忪,连连哈欠,吸收天地精气自然炼化成人形的她从来都是无师自通,天资聪慧。这些时日洛寒的教导,她已能大致听懂洛寒的言语,可是她很享受洛寒这般温润地照顾。
洛寒温文尔雅,沉静偐然的气质和那些个五大三粗的灵兽不同,以致灵石每每近距离靠近洛寒时都想伸舌头舔他的脸。
灵狮和小狼都是这么对她表示关系良好的,可是洛寒好像很不喜欢,每次她舔了洛寒,洛寒总是一把推开她,半晌不说话,面红耳赤,气息不稳。于是灵石每每只得强忍冲动,对洛寒报以笑脸。
灵狮在洞口发出阵阵狮吼,催促灵石快些收拾。许是养伤太久憋得慌,在灵石的助攻下,石狮应了洛寒的要求,伤口结痂行动无碍后,要出去逛逛。
灵石听见灵狮唤他,一手胡乱抓起石桌上的果子,一手抓住洛寒就往外奔去。
“慢点,身为女子行事却如此毛躁。”灵石听闻放慢了脚步,朝洛寒莞尔一笑,洛寒摇摇头,任由她拉着朝外走去。
灵狮驮着两人于一湖边驻足,洛寒虽游历四海六界,阅过绿水青山百花齐放,听遍燕语鸟啼风水声乐,可那无边风月都不及眼前这一片旖旎风光震撼。
绿茸的草地、湛蓝的天空、纷飞的花絮、幽微的芬芳仿佛有净化心灵的魔力,漫山遍野的神兽散步花间悠然自得,微波荡漾的湖水在阳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两岸的峰峦倒立在湖中一色青青,如此与世无争桃花源,未必六界别有天。
洛寒寻了块石头盘腿而坐,石头有些凉,亦湿,许是是水气浸润的缘故,但这并不妨碍他领略这天地的奥妙,天人合一之悦,快哉。
不远处灵石正与狮子追逐打闹,洛寒看着学狮吼吓得鹿群四起奔走而放声大笑的灵石,阳光下肤光如雪、明眸皓齿,低垂鬓发斜插簪,风拂衣衫长裙散,美的让洛寒失了神。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人界诗经诚不欺我,洛寒不由在心中感慨,心下动念,柔声换来灵石:“你既不通六界之语,想必也未有姓名,见你眉目清明,知你性情洒脱不羁,此后我便唤你清扬如何?清扬婉兮,婉如清扬。“
灵石盘腿对坐于洛寒面前,眸中映着粼粼波光,清澈闪耀,微微张口:“清……扬。”
她很少开口说洛寒教她的语言,因为说的不顺畅,但是她很喜欢这两个词的发音,清扬,是他给她的名字。名字,他说洛寒是他的名字。
“清……扬。洛寒?”灵石缓缓吐出这四个发音,愣愣的看着洛寒,洛寒亦注视着她。
“洛寒。”灵石指指洛寒,然后再指着自己,“清扬!”
洛寒,我有名字了,我叫清扬。灵石表达不出来,只能简单的再次重复两人的名字。
洛寒温柔的注视着她,宠溺的抚顺清扬耳后碎发,轻笑点头。
微风裹挟着沁人心脾的花香,拂过洛寒的鼻尖,再次拨乱清扬鬓角碎发,湖中大鲤跃起溅起的水雾如梦如幻,暖阳倾斜,折射出道道彩虹,盈盈动人,两人相视对坐,岁月静好,相映成剪。
——————冰夷之都——————
祁渊一席金白相间的战服,长发竖起,暗红的披风,英姿勃然,大步流星的朝从极之渊大殿走去。祁渊查看了殿内打斗的痕迹,殿内地面龟裂崩起应至少是土系尊师所为,四支立柱上均有火系法术的痕迹,看来洛寒在此处是经历了一场恶斗。
顺着血迹寻到偏殿,到了祭坛处便消失了,祁渊定定的看着这个祭坛,侧身问彦森:“为何冰夷之都有这祭坛,作何用处?”
彦森俯首道:“回大殿下,从极之渊为古神冰夷所居之处,若非二殿下前来祭拜,臣等都未曾进入过从极之渊,更不知这偏殿的用处。”
祁渊揉揉眉心,身形透着些许疲惫,率天兵数十日才击退魔族魔物,灵力损耗过多。
魔族魔物进攻冰夷之都之事引来帝君敖烈的勃然大怒,冰夷之都乃是帝君敖烈和帝后烛姬的故乡。
魔族这一举动在他看来是挑衅,二子水龙洛寒也下落不明,敖烈命祁渊查明此事,如若是魔族有意为之,神界权威不容挑战,犯者必诛之。
祁渊看着祭坛叹了口气,无论是否开战,只愿二弟平安无事,随即吩咐彦森派人看守好这个祭坛,一有消息立刻来报。关于祭坛,或许父神知其一二。
——————妖界——————
一人身披黑袍立于一片沼泽以上,对着沼泽深处鞠躬道:“禀父上,那洛寒已中灭冥之火,只是……”黑袍人微微一顿,接着道:“只是准备将他生擒之际,不想他的血竟开启了祭坛,进入传送门消失了。”
顷刻间,沼泽似是滚烫般冒泡,一只硕大的眼睛呈于沼泽中心,忽地睁开:“祭坛?可是从极之渊偏殿的祭坛?”
“正是。”黑袍人拱手道。
那只眼睛微微眯起,沙哑的声音中带有恶毒:”哼,没想到冰夷竟还留着此招,都是些伪君子!“
黑袍人立刻半跪道:”还请父上明示。“
“那祭坛便是通往尘骊圣境的通道。”那只眼睛大睁着,血丝逐渐布满了眼白处,在沼泽中央显得格外瘆人。
“尘骊圣境……”黑袍人身形一紧,不敢言语。尘骊圣境便是父上处心积虑想要前往的地方,可父上告诉他必须要有那三人的灵力引之才可开启,为何仅凭洛寒一人便开启了。
“罢了,洛寒不过是颗棋子。若死了只能再另寻他法,只是不知那五色石已炼化到何种程度,一日不得手便不能安心。妖界城主如何了?”
“回父上,妖界城主日薄西山,不及当年之勇,近年来不敌魔族魔物侵扰,退让土地无数,妖界哀声一片。狼族似乎不甘此辱,正在密谋策反。”
“嗯,那妖界城主当年就是个阿斗太子,庸懦无能。命你立即去打探狼族动向,是该换个傀儡了。前往尘骊圣境之事暂放,容我再生一计。”
“是,孩儿领命。”说罢,那只眼睛缓缓闭上,随着沸腾的沼泽泡沫沉入了深处,黑袍人也随即闪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