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莉只是扫了一眼开头,她就如同吃了颗定心丸一样。
而后她牵了牵嘴角,这个姜教授把她的作文拉出来痛批一顿,却把小团子的作文夸得天花乱坠,什么写的好?
这分明是收了钱,黑幕严重!
这种垃圾文,居然也能评第一。
她难以抑制胸中的冷笑。
“不好意思,姜教授……”丁莉一双眸像是浸了水雾,都不真切了,“我通读了一遍,还是没能参透。”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语气仍然是柔软而诚恳的,很难让人生出半分反感。
“您说我的文里是华而不实,这篇作文亦是一样。”
丁莉此话一出,同学们都诧异的看着她,丁莉应该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个吧,他们愈发迫切的想看小团子的获奖作文了。
丁莉瞟了一眼众同学停留在小团子身的复杂眼神,继续加码,“不仅如此,我从里边找出了很多作文书里明明有的句子,因为我读得书多,甚至可以看得出来,是一字不落写下来的。虽然我知道童同学不是故意的,很有可能是读得多了,便以为别人写的也是自己的了,但是这样的文章被选为冠军,我还是觉得有待商榷。”
丁莉缓缓说,语气笃定,但却让人听不出任何嫉妒,满满的全是真诚。
但内心却是恶毒至极。
她不想再等了……她做了那么多,不就是为了让小团子的名声一落千丈?
眼前是最佳的机会,她要当着学校领导的面,铁证如山,让小团子无法辩驳!
有些刚才被姜教授说得很是不服的语文老师们也开始反击了,小声低语。
“丁莉同学应该是不会睁眼说瞎话的,如果真是这样,姜教授的评判标准算不算是很谜?”
“呵呵,岂止是谜?根本是吹毛求疵!”
“唉,哪一届不是背好词好句过来的,怎么到他这儿就被批得一文不值了呢。”
有位方老师从丁莉手里拿过信纸,平素全年级一起阅卷,丁莉的满分作文有好多次都是她给的,她抱着挑剔的眼光盯着信纸的文字,酸言酸语道,“我也来拜读一下姜教授选出来的冠军作品。”
她本是抱着不服气的态度,一眼扫过去的,结果看到一半,目光滞了滞,又飞速的翻了翻,脸色也是几许变化。
丁莉见她脸色不对,心略急,但她还是稳得住,这些年她对着镜子练姿容,对着【】各种场合演练,并不是白练的,“方老师,怎么了?”
“是写的很一般。”方老师挠头,一时间,脑子里也有些混乱。
丁莉弯了弯唇,当然文笔很一般了,因为那可是她亲手写下的流水账。
“只是倒也没出现你说的大段抄写的语句,看得出来,都是自己一字一字写的。”因为如果不是自己写,不可能写的这么塑料感十足。
作文书里的语句大多数是华丽的,两者的差别,还是挺明显的。
丁莉脸白了白,突然觉察到有几分不对劲。
这时,姜教授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沓信纸,这才有条不紊道,“哦,原来是我拿错了,这才是童易安同学的作品。”
这一次,他径直将作文递给方老师,饶是方老师抱着挑剔的眼神,也不得不说,这篇文章确实写得相当不错。
虽说,小团子这次的剧情还是写得有几分狗血,然而她从一个个现象深刻入理、淋漓尽致的去剖析本真,这一次很明显看到了她相较于初赛的很大进步。
初赛和复赛也不过隔了几个月,这是姜教授特别欣慰的一点。
骄兵必败,但她在初赛拿了第一的情况下,还能有所突破,这点特别难能可贵!
方老师说不出话来,而后小团子的作品在几个语文老师手里竞相传阅。
新概念作文大赛,开放式命题,让学生不拘泥于固定题目去写什么,因此小团子写的,令他们耳目一新。
姜教授忽而看向丁莉,嘴角噙着几分玩味,“那么,我很好奇,原本我拿错的那篇作文,和丁同学说得相差那么多,为什么之前丁同学可以一口咬定是原封不动照搬了作文书?”
丁莉手心里全是汗,湿漉漉的,像是随时都会淌到地。
这是个陷阱,要照以前,她该不会这么冒失跳进去的。
也怪这姜教授先是伤了她的自尊,将她引以为傲的作文批评得厉害,让她明白即便时间没错过,她的水平,也没办法通过比赛,她这才失了分寸,而后求胜心切,一心想着在众人面前钉死小团子,结果一步步陷入了泥沼里。
她脑子飞速运转,在想后招,然而……还来不及想出一点解决方法,令她窒息的事又接踵而至。
“我想,可能是因为这个……”一张照片砸了出来,拍的正是那天她在邮局。
丁莉闭了闭眼,她大意了,那天的祁飞,就是帮小团子的。
校长一脸疑惑,还是看不懂姜教授在做什么,而后姜教授又将一沓信纸递给了他,赫然就是之前丁莉冒充夕颜写的那篇作文。
校长一眼瞟过去,“这不是童同学的字迹么?”
跟着仔细研读了一下,饶是他并不是教语文的,也能看得出来,这篇作文漏洞百出,最为关键的,确实如丁莉所说的,照搬了很多作文书里的句子,“这……”
校长脑子里冒出一个可怕的猜测。
万琪绕到校长旁边,拿出一只录音笔,“校长,你听听这个吧。”
赫然是那天廖主任喝醉酒了,跟万琪说的话,不仅有关于丁莉的事,说是丁莉拜托他去找小团子,说复赛让她替代小团子,成为夕颜去参加,反正小团子没什么损失,依靠理科竞赛也能保送。这于学校也是件好事,到时候能多一个保送学生,校长也会高兴的。
校长听了瞪直了眼,“我怎么可能会为这种荒谬的事高兴?”
丁莉闭了闭眼,在大家的盯视下,绝望的泪水熨贴着眼皮滑落,手无力的垂在两侧,万念俱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