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咚咚
巨量的气泡在断口处翻滚,引发了一阵波及船体的震动。
此刻,船体已经严重倾斜,横切的断口也完全没入了水中。底舱的四人俨然成为了困兽,在这方水下囚笼,展开了生与死的决斗。
诺顿仍驻足在舱壁,略一回头,向两名队友递出了开始行动的眼神。
战略是有效,两人上前压制住瓦林,诺顿则趁机砸开舱壁,用水流攻击对方的机械臂。
但这一次,情况却是不同了。因为,当诺顿的视线刚刚回归瓦林的身上,便发现一个黑洞洞的炮口正笔直地对着自己。
这一幕是如此的熟悉,深深印刻在诺顿的记忆之中。
时至今日,普通的火炮已经无法对诺顿构成威胁了,以他的机动能力,完全可以在炮弹飞抵之前,躲开弹丸的轨迹。
但问题是,瓦林的加农臂炮并不是普通的火炮。因为在炮管的内壁,还刻着一圈圈致命的螺纹。
“如此近的距离,我不肯躲开一枚线膛炮的袭击。”
当这个念头在诺顿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时候,瓦林的脸上已经展露了笑意。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船舱中来回往复。
德雷克巨大的身躯仿若遭到了攻城锤的撞击,在漫天的火光之下,直直飞坠了出去。
咚
巨龙,重重地砸在诺顿身前,变成了一个小小的人儿。而在他小小的胸口上,还盛放着一朵巨大而娇艳的血肉之花。
诺顿反手一记重拳,在宣泄怒火的同时,也将舱壁砸破,用水流逼开了瓦林的身位。
看了一眼已经陷入昏迷,但仍保有一丝呼吸的德雷克,诺顿沉下心情,分析起了当前的局势。
瓦林的机械臂丧失了绝大部分的进攻手段,但依旧保留着最强大的底牌。
反观自己这边,按照原本的作战计划,德雷克和阿历克西负责近战牵制住瓦林,诺顿则负责引动水流,趁机破坏掉瓦林的机械臂。
可现在,德雷克重伤昏迷,失去了他的压制,只凭阿历克西一个人根本不可能牵制住瓦林。而无法牵制住瓦林,就意味着慢吞吞的水流,断然没有命中机械臂的可能性。
此战,诺顿一方已经陷入了绝对的劣势,甚至都不用等支援赶到,瓦林手上的加农炮,就足以将两人轰杀殆尽了。
咔哒
一颗滚烫的弹壳从机械臂后方退出,瓦林伸出机械臂,炮口再次向诺顿转去。
见此,诺顿身上的血气一声畅响,从每一个毛孔中喷发而出,下一刻,整个人的身形便如火箭一般,窜射到了瓦林的身侧。
既然一个人无法牵制住瓦林,那诺顿就分饰两角,既负责近战牵制,也负责引动水流。
距离船体完全沉没,还有不足十分钟。决战的胜负手,就在瓦林的下一次炮击。
瓦林的机械臂,拳头已经炸没了,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炮管。
所以,相较于远攻,近身的缠斗无疑更能克制动作远谈不上灵活的“炮手”瓦林。
此刻,诺顿与阿历克西两人分立在瓦林的前后,扬起各自的武器,对瓦林发动了近战的攻势。
阿历克西一棍狠狠地杵进瓦林的后背,可瓦林却不管不顾,甚至连诺顿当面刺来的一剑也一并无视掉了。
他右手探向诺顿,试图控制住这条滑溜的泥鳅,然后在用加农炮将之炮决。
欻
剑尖直直刺进了瓦林的腹部,但同时,瓦林的大手也笼罩住了诺顿的肩膀。
可就在这时,背后的阿历克西加力了,爆发的力道之下,棍尖又往肉里猛陷了一寸。于是,伴随着一道骨裂的声响,瓦林硕大的身体不由往前倾出了半步。
正是这半步的错位,让诺顿游刃有余地躲过了瓦林的大手,在留下一道深口的同时,还从侧方闪避了出去。
两人的配合愈发默契,失去了机械手掌的瓦林只能徒劳挥舞着炮管,砸也砸不到,瞄也瞄不准。
唯一可惜的,就是瓦林的抗打击能力实在太强,同时又深谙保护要害的技巧。被动虽被动,但所受的始终只是一些不致命的小伤。
对于瓦林来说,只要拖到这半截船体完全沉没,他就能自动获得胜利了。因为那时,他还有另外两艘船作为退路,但诺顿三人,可就无路可退,只能被迫沉入大海了。
然而,作为一名心高气傲的大海贼,瓦林并不满足于用苟到最后的方式来获得胜利。
他要的是一场绝对的胜利,他必须手刃这三个家伙,割下他们头颅,用来祭奠沉入大海的“傲铁号”。
于是下一刻,机械臂的防护壳骤然解体。上臂和下臂,足足四片厚实的钢板掉落在地,露出了其下密密麻麻地管道和线路。
局势,瓦林已经看清楚了。诺顿两人凭借灵活的缠斗,让自己空有一身力气却无处可使,手中的大炮也始终打不到敌人的身上。
所以,他决定解负。
现在,两吨重的机械臂只剩下了一吨,用同样的动力去运转,速度和灵活性必然会得到飞越式的提升。这下,瓦林不信他还碰不到这两只上蹿下跳的猴子。
呼
面对同样的夹击,瓦林猛地一转身,炮管横扫而过,带出了历历的风声,径直砸在了阿历克西的头上。
一吨重的钢铁和肉体发生的碰撞,其结果是可想而知的。阿历克西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在血肉横飞中,直直坠向了一旁的舱壁。
这时,诺顿已经将剑尖捅进了瓦林的身体,但来不及加深伤口,就立马拔剑后撤了。因为,瓦林又回过了身体,沾满血肉的炮管正在向他迎面扫来。
只一个照面,局势便完成了逆转。现在,三人之中能站起来的,就只剩诺顿一人了。而且,就是这最后的一个诺顿,此刻也被炮口锁定了身体。
于是,瓦林又笑了。
火光从炮口中涌出,展开成了一团火云。
而火云的中央,一枚锥形的弹丸,正以螺旋的体态,脱离了炮膛,向诺顿飞射而去。
轰
直到这时,激荡的声波才扩散了开来,传进了诺顿的耳朵。
但令人诧异的是,这声噪人巨响听在诺顿的耳里,竟是变得冗长而低沉,仿佛声波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生生拉长了一般。
是黄金体验。
听觉的强化,让诺顿产生了如此远超寻常的听觉体验。
然而,诺顿的注意力却完全不在听觉上。他全神贯注,紧盯着那枚正在向他徐徐飘来的炮弹。
在黄金体验的状态下,诺顿完全有把握躲开这发炮弹。可问题是,躲开了这一发,瓦林还有下一发。但自己的黄金体验,可就只有这一次了。
所以,诺顿别无选择,这一炮,他必须要决出胜负。
于是,他出手了。
这时,之前的准备起了作用。由于侧剑已经预先横置在了弹道上,诺顿只需要微调剑身,就能以完美的角度,避开顶部的引信,从侧边迎向来袭炮弹。
没错,诺顿正是打算用剑,接下这枚几近音速的线膛炮。
在诺顿的视角里,炮弹不可谓不轻飘飘,在旋转推进的同时,弹体还有着“飘忽不定”的进动。
然而,当诺顿往剑身上加力,试图改变炮弹轨道的时候,他才清楚地认识到,炮弹不是网球,即便他握住剑身的左手已经被割破,炮弹也丝毫不为所动。
时间往前走过了一瞬,即便是在黄金体验的状态下,炮弹也已经前进了三十公分,留给诺顿机会已经所剩无几了。
于是,在这一刻,黄金体验赋予诺顿第二种加持对身体入微的控制,终于体现了出来。
只见剑刃大胆地割破了炮弹的铜质表皮,粗暴地卡入炮弹的旋转之中,却没有碰到引信一丝一毫。
下一刻,巨力将剑身扭转成了麻花,但与此同时,炮弹的自旋也遭到了干扰旋转轴不再稳定,弹体也开始了剧烈晃动。
扰乱了自旋,接下来就好办了。
在黄金体验赋予的第三种加持超强计算力之下,诺顿化身为弹道计算机,把前世所学的力学知识应用到了极致。
随着剑身不断传递过去的精准力道,诺顿引导着炮弹发生了弹道的改变,弹头逐渐偏离了原来的方向。
这时,时间再次向前走过了一瞬,炮弹已然来到了诺顿的面门。
决胜的终极时刻,终于来临了。
咻
时间的流动刚一恢复正常,一道肉眼不可见的黑芒,便从诺顿的耳边飞掠而过。
旋即,爆炸的巨响从身后传来,将侧剑的断裂声淹没其中。
而后,在火光的掩护下,一柱回卷的水流,向瓦林劈头盖脑地打来,将整个人淋成了落汤鸡。而那只支在身前机械臂,自然也不能幸免。
滋滋
一阵火星乱跳之后,黑烟徐徐腾起。
瓦林的机械臂,就这么定格在了开炮的姿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