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静轩去找张先生。
却被小书童告知先生已经歇息,虽心中急切,但还是告辞退下。张先生早已耄耋之年,且境界低微,总是很嗜睡,不复当年要与儒圣张良比试文采谋略的心境。
第二日,静轩食过早膳便去找张先生。
到去时,赶上子羽公子正在跟张先生奕棋。
静轩没有打扰,立在一旁观看棋局。两人应是刚开始,棋盘里黑白棋子稀少,都在各自布局。子羽稍有沉思,便把棋子快速按下,等张先生落子。张先生总是思考良久,时不时停顿下来,把手放在火炉旁烤一下,再落下一子。
半刻钟过去,子羽黑子已成势,却始终不能逼张先生认输,郁闷地捋了捋头发,“老师你耍赖,赶紧认输吧。”
张先生笑了笑,却是不答话,转过头来问了一句:“静轩,你觉得谁赢了?”
“自然是子羽公子赢了。”静轩正在观看棋局,不由得回了一句,张先生在第九十六手已成败局之相,后来的棋子都是守势,怎么看都是在寻求和棋。
子羽听到静轩也认为自己赢了,得意地抱拳,“先生承让了”,说完又向向静轩眨了眨眼。
“哦,是吗?继续,”张先生不理两人的小动作,把一颗白棋落在了毫不起眼的位置,等待子羽的下一步。
子羽见一颗白棋落在无关紧要的位置,没有关心,继续屠杀自家先生的残龙,第五步之后,再落一子先生就输了,子羽灌了一口放在旁边的花茶,“现在输了吧?先生?”
“你再看看!”
“啊?”先生在那颗无关紧要的白棋又落了一子,却把子羽迅猛的攻势完全挡住,就像一把剑抵住了黑龙的咽喉,使得子羽进退不得。子羽像是吃了苦瓜,脸色郁闷地盯着那颗白子,迟迟不能落下黑子。
“先生你藏私了,这一招怎么没交我?”,子羽自从十岁起便拜张先生为师,学习棋艺,却从没有看到有这一招。
静轩也是被震撼,自以为看过无数棋谱,却找不到这一招的记载。
两人惊奇地望着张先生,听他的解答。
“我在你那次拜师就跟你说过,我这一身儒学,七成在谋略,一成在棋艺,还有两成才学。你倒好,懒惰成性,竟只学棋艺,你父亲把你交给我,我怎么得把我的一身谋略教给你。
既然你不学,那我就换个方法。棋局如战场,弈棋如谋略,每一次下棋我便教你一场谋略,好好想想以前的棋局吧。你也不小了,最后这雪落城要交到你手里,雪族诡诈,希望我这一身谋略能在关键时刻保你一命吧。”
张先生宠爱地揉了揉子羽的脑袋,拂去了子羽的眼泪,“你知道的,我老了,活不了多久,以后就靠你和士轲撑起偌大的西凉王府了”。
子羽跪下去,磕了三个响头,完成了以前的拜师礼。自从静轩来到雪落城时,子羽就知道了,自家嗜睡的老师要长眠了,这次是回到轩辕城落叶归根。
“静轩,你是不是对李义此人有疑问?”张先生望着旁边沉默的静轩,问了一句。
静轩确实有许多疑问,李义此人的身份应该早已被将军府发现,却始终不动他,这次突然要引出李义背后之人,是不是太过刻意,容易被雪族察觉而前功尽弃。
“李义便是雪族安排的那一颗白棋”
若是早些动他,雪族会安排一颗更为狡猾的白棋,若是不管他,等我们动他时,雪落城所行之事就会全然暴露。”
“静轩受教了”
“先生,雪落城之事是为了那圣湖吗?”
“是或者不是。”
张先生给了一个模糊的答案,静轩无法猜测,便提了南国发生的事。
“此事我已知道,看来南国不沉默了,想要率先出手。放心吧,那位紫衣使暂时没有危险,关于圣湖的消息他不会说出口的,只是要受些皮肉之苦。
,还记得我给你交代的第二件事吗?”
“知道,去天水城找柳扶司偿还一份人情。”
二十年前,还不是如今的柳扶司,欠了王爷一份人情,保证以后来人拿着自己赠送的玉佩来找他,便可以无偿办一件事,但第二件事张先生并没有交于自己玉佩,也没有交代让柳扶司办何事,静轩始终有些困惑。
“紫衣使就在柳扶司手里,”
“你是说偿还的人情就是找柳扶司带回紫衣使?”,静轩有些惊讶,张先生竟然已经预测到了今日的局面,已经半个月前安排了此事。
张先生有些郁闷,看着两人崇拜的眼神,觉得自己不应该跟两人下一盘棋,两人把自己奉为神明,有些魔怔了。
“当然不是,如果南国有所行动,肯定是柳扶司的行事,因为他是整个南国镇抚司在天水的负责人,我要你去南国时顺便救出紫衣使,至于那个人情,我离去时再跟你说”
被有些气急的张先生瞪了一眼,静轩和子羽讪讪地笑了笑,两人以为张先生都安排好了,简直是太崇拜自家先生了。
张先生跟两人交代完今日的事,有些乏累。便起身准备回去,子羽让静轩扶着,自己去收拾棋盘。静轩虽知到紫衣使安全,却不知如何在南国救出紫衣使,又问了一句。
张先生看了一眼桌上的残局,“那先安排一颗白棋落在天水城中吧。”
静轩和子羽陪着张先生回了房间,由小书童服侍着躺下。
“公子,我先回去了”,静轩要去安排一个人去往南国天水城,打了招呼准备退去。
“去吧,只是雪落城的执事都去了雪落关,只能你自己在红雁中安排一人了,明日去李府时要小心,李义此人虽不堪,但他的父亲却是一个狡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