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路两旁的景物都在向后倒退,六月的太阳毒辣的像一轮灼热的火球,烧灼着行人的心烦躁不已。相比较外面的炽热,车内则开着空调,令人心生惬意。
苏浅依规矩的车后座,而身旁却是安喻丞。
去了趟中心医院,所幸她扭到的脚,用冰敷镇痛了许久,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安喻丞视线落在车窗外,他向来是惜字如金,待人总是一副冰冷的态度,从小她就甚少与他接触,更何况现在这般相邻而坐。
苏浅依的父亲并不姓苏,她打自出生便随母姓。
她的母亲名叫苏如雪,在苏家中是独生女。
当初苏如雪和农村出生的韩文峰在一起,被父亲坚决反对,苏如雪也离家出走和韩文峰生活在一起,最后,老爷子无奈之下便同意了这门亲事,但唯一的条件便是出生的第一个孩子无论男女都必须姓苏,韩文峰同意了。
直到苏浅依五岁那年,苏如雪出了车祸,因为失血过多最终抢救无效殒命。没到半年的时间,韩文峰便再婚迎娶了白洁云做续弦,同时还带回了一个比她大五岁的女孩。直到多年后她才知道白洁云是韩文峰以前的初恋情人,而那个女孩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
苏家老爷子得知韩文峰在极短的时间内另娶其他女人,他很生气,并将外孙女带回了苏家,没多久老爷子就在福利院领养了一个孩子,做了义子,那便是现在的安喻丞。
苏家老爷子去世后,安喻丞算得上是她在苏家唯一的亲人了。
“你父母让你来的?”
冷静低沉的嗓音蓦然响起,许久不曾说话的安喻丞,开了口。
苏浅依有些紧张,一年前外公病逝,她和安喻丞大吵过一架后这许久的日子就断了联系,她有些害怕他还在生她的气。
“不是的。”
她摇摇头,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是麋鹿眼似的,可怜兮兮,她道,“听说你将韩氏公司告上了法庭,爸妈他们都很焦急……他们都不知道我出来,我是自己来找你的。”
她的声音软糯,隐约带着一丝哭腔和沙哑,加上她平日里摄水量少,此刻嘴唇有些干裂。
像是不信她的话一般,安喻丞转首用凌厉的目光打量着女孩儿,有些探究的意味,轮廓冷毅如霜,半晌才吐出个字:“你?”
“我、我只是想来请求你的。”她在求他,紧张说道,她始终是对安喻丞有些敬畏,心脏不断的砰砰直跳。
见男人不说话,苏浅依只好又道,“能……能不能看在我是你外甥女的份上,放过韩家,我保证我爸他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了。”
“你拿什么来保证?”
安喻丞不悦的冷声道,“韩文峰的公司涉嫌的是外泄了与陨星的合作内容,那是商业犯罪,你别忘了陨星可是你外公年轻时一手建立的。”
苏浅依抿了抿唇,她当然知道陨星集团曾经还是外公的命脉,只是和母亲留下的蔷薇别苑相较,她选择了蔷薇别苑罢了。
车厢内瞬间变得静谧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冷风吹得多了,女孩儿白皙的皮肤上起了些小疙瘩。
就在苏浅依愣神的顷刻间,安喻丞冷冰冰的话语从头顶上传来,“想撤诉也不是不可以。”
倏地,苏浅依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瞬间亮起似的,盯着男人看,期待他的下文。
安喻丞看到她那期待的小模样,不禁叹了气。
他想,他和韩文峰的事情毕竟是上一辈的恩怨,遵照义父的话,依依年纪还小本就不该知道那么多的,大人的矛盾,他又何必牵扯到一个孩子身上?
大手在苏浅依的头上摸了摸,安喻丞不禁放柔了神色,他看着她,放缓了声音,道,“依依你许久没回老宅了,今天既然来了就留下来吃顿饭,幸许我还可以考虑撤诉的事情。”
女孩儿眸色一沉,片刻才应道,“好。”
老宅有着许多她和外公生活的回忆,可是现在外公不在了,也不知道老宅现在是否还和以前一样?
……
苏家老宅。
在跨进门的那一瞬间,苏浅依的心猛然一滞。外公临终前将苏家的所有财产都交给了安喻丞,包括这座老宅。
官家依旧是以前的老钱,见到苏浅依回来瞬间激动的倏然泪下。
非常简单的一顿晚餐,平日里老宅只有安喻丞一个吃饭,且喜欢中餐便是简单的三菜一汤。今日安喻丞将苏浅依带了回来,老钱则满心欢喜的吩咐厨师多做了几样她喜欢的菜。
苏浅依食之无味,吃饭期间总是时不时的抬头去看对面的男人,想说话,但是又不敢。
进屋的时候,安喻丞脱下了一身黑西服,所以此时此刻的他,只是穿了一件白色衬衫,就这样随意的坐在饭桌前,颀长挺拔,容貌似雪,使得他变得容光焕发。
苏浅依此时满脑子都在想蔷薇别苑会不会被他们卖掉以及能否劝动安喻丞撤诉的事情,继而并没有多少的胃口,勉强吃完了一碗饭之后,便撂下了碗筷。
“老钱,去给小姐再盛碗饭。”
苏浅依刚放下碗,便听见对面的男人淡淡得吩咐了一句,他正慢条斯理的吃饭,连眼角都并未抬起。
老钱身为苏家的管家,而今是安喻丞当家做主,他当然的遵循规矩来,便作势去拿苏浅依面前的碗。
岂料,她见状抢先了一步便将碗护住。
“不用了……小舅,我就已经吃饱了。”
女孩儿瞪大双目直视着老钱,神色有些哀求和警惕的意味!
无奈,老钱只好把目光投到安喻丞的身上,为难的看着他。
“去盛。”
男人丝毫没有抬眸,仍旧慢条斯理的吃饭,简单的二字却透着不允许推拒的意味。
老钱又将为难的目光转向苏浅依,说到底她对他还是有敬畏的,生怕自个忤逆撤诉的事情就黄了,只好抿着下唇,小声说道,“那……给我少装些。”
“好的。”老钱皱着的眉头才舒展开,笑着接过她的瓷碗去盛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