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幺妹生了一场闷气，下午又着凉了，第二天起来就有些头重脚轻病恹恹的。王大山关切的问她怎么了，王红梅快言快语的说：“幺姑怕是想小宝了啵，小宝跟她多亲的哟，这一次没跟来在我们家呆了好几天肯定特别想他了。”

王幺妹喉咙又痛头又痛完全张不开嘴跟王红梅撕，王大山说：“现在怕没得车出去咧。”

王红梅说：“我晓得隔壁屋的今天要走我去喊他，搭车一路出去。”说完她就跑出去了。

王幺妹恨恨，这是要赶她走呢，于是也赌气收拾了行李坐在堂屋里等。李桂芬把她之前提过来的礼品拿来：“幺妹下次来就来不要搞那么客气，这些东西你提回去给小宝吃。”

王大山满意的看着李桂芬和王幺妹撕扯了好一会，这才是做嫂子的样子嘛。王幺妹几乎是被李桂芬推着上了车，怀里又塞进了东西，她昏昏沉沉的看了车外一眼。李桂芬和王红梅带着真心喜悦的表情跟她挥手告别。

就这样王幺妹带着原封不动的礼物和行李回了城。在王幺妹自己看来这个年也算是过完了，她也没料到居然还会有后续。一个星期后王霞出现在旭升厂宿舍门口，脚下放着一个行李袋，怯生生的笑着招呼着：“姑姑。”

苏楠扯着外公在九中附近看门面。姚恒芝已经不在旭升厂露天市场买东西了，并不是生意不好做不下去，说来有些黑色幽默，就是因为姚恒芝生意太好，难免有人眼红。而这眼红的人就包括苏楠她爸苏建刚。

那些下岗的有一蹶不振、在家里喝酒悲叹甚至把生活的压力发泄在打老婆孩子上面的，但更多的是自己在变化，有像姚恒芝这样做小生意的，有去打小工的，也有远赴他乡再战一片天地的。

生活虽然不会每个人都如愿以偿，但也不会辜负绝大部分付出的人。慢慢的很多人走出了困境，如同被霜打过的土地希望的嫩芽在慢慢冒头。

苏建刚瞧着别人有了奔头、再回头看看自己死水一滩的岗位，也不禁犹豫着是否要停薪留职。最后他和苏建国两个商量，他还是继续留在单位，由苏建国去出小摊，他一边可以领份工资一边可以做私活，反正现在上班也没什么事情做，岂不两全其美。

至于出什么摊呢，很简单。苏建刚都不做他想，就卖卤菜，和姚恒芝一模一样。

苏建刚食堂出身，做这点东西还难不倒他。虽然说姚恒芝的配方独一无二，可是人世间口味千百种，就有喜欢别的口味的呢？何况苏建刚油盐酱醋就从食堂里拿，锅碗、大不锈钢盆也都是食堂现成的，他如今也看出来了旭升厂实际已经死亡，现在商议的无非是如何瓜分这倒毙的巨象，像他这样咬几口零星皮肉没人屑于管。

苏建刚真的很贱，他把摊位就摆在姚恒芝对面，反正姚恒芝到哪里他就到哪里，姚恒芝吆喝他也吆喝。苏建国看见姚恒芝摊位上有客人就笑嘻嘻的喊：“嫂子也给这位大哥/大嫂介绍介绍我们的东西吧，关照关照。”

而且他们的价格总比姚恒芝低那么一点儿。这厂区都是熟人，看热闹的也有，图便宜的也有，苏建刚兄弟的生意真的很不错。姚恒芝烦不胜烦，可如今苏建刚想明白了，赚钱才是正经，其他都是屁话，他不跟姚恒芝起任何其他冲突，也不找她扯东扯西，只像一块牛皮糖一样固执的黏在她的客户群范围内。

苏楠听了她妈妈的抱怨，就说：“那就别做了吧，这个寒假好好休息一下。等开学到市里弄个门面正式做个小吃店。”

现在过完年各家单位开始上班，苏楠和外公一起正式看门面。有买就买，没得买就租，反正苏姑娘现在现在是个小富婆——苏楠心里暗觉得自己财大气粗。

苏楠回忆上一世的大桥菜市场档口很不错，还慢慢形成了小吃一条街，后来拆掉重建也保留了摊位做成了古风街，周围酒吧商场都很多地段特别好。她跟外公一起到这里看了看，现在虽然只是一个菜市场但是看的出生意还是很不错的，可惜市场里面的档位暂时只出租。

苏楠征求外公的意见，姚兆年也觉得不错，“这里离现在住的地方近、到九中也近，可比旭升厂方便多了，你妈不用来回折腾。我看地方也够大，这里放冰柜、这里放灶台。”姚兆年一边比划着构思着，姚记卤味店已经跃然于脑海。

于是爷孙俩就找到市场管理处、一鼓作气联把看中的档位租了下来。

一个星期左右的准备时间后姚记卤店就开张了，现卤的就是不同，热乎乎香喷喷的卤味一个劲的往人鼻子里钻，在还料峭的春寒里额外有吸引力。“老板，都有些什么？”很快就有客人站在窗口问了。

苏楠设计的玻璃窗一眼就能看见店里台子上挂着几只皮光铮亮的卤鸭。窗口整齐的摆放着各色卤菜。

姚恒芝打开窗口递出一个盘子：“小店新开张，您试试味，好吃买点去吃。”

“嗯，够味。老板，鸭子能称半只吧？”客人一边尝味道一边问。

“可以的。”

“鸭子来半只”客人还在沉吟犹豫不定还买点什么。

“大哥你也可以点拼盘，各种都来点。”姚恒芝建议道。旭升厂的同事都这样买，又实惠各种味道又尝到了。就个别极品的像张萍那样总是要求肉类多放点。

这人觉得建议不错，都可以尝尝，他就一边看着姚恒芝切菜、搅拌，一边闲聊：“大姐你这挺讲究的嘛，我看过这么多店就属你家讲究。”

姚恒芝戴着口罩，手上还戴着一副薄薄的橡胶手套，在菜市场这种地方也算独树一帜了，更别提店铺是新开张的，粉刷得四壁雪白，看着确实舒心。这也是苏楠的坚持，说吃食别人除了味道外就看重卫生了。

姚恒芝犟不过自己姑娘，就去厂里卫生院，她有交情不错的小姐们在厂医院院，听了说嗐、给什么钱啊你拿去就是，反正也不是我的，都是厂里的。于是姚恒芝就背了几箱口罩和医用薄手套回来了。

这顾客提着卤味就边走边吃，还没到家就把拼盘吃完了，好在还有鸭子交差，回去多嘴一说，老婆不干了，硬逼着他第二天再买一份拼盘回来尝尝。

很快姚记卤味就打出名气了，有时候卤鸭还得预约，因为姚恒芝对食材很挑剔也没找到固定供鸭子的地方，每天能出的鸭子不多，而且卤鸭工序也复杂些。

大桥菜市场这里离九中不远，苏楠高一功课也不紧，她下课后就经常来给她妈妈帮忙。她要她妈妈选择卤菜档口而不是去开个小饭店、有她的思考。

是的，苏楠准备可耻的抄袭几年后会从南到北揭起一股好吃风向标的小吃之王——鸭脖。她在努力用舌头拼凑鸭脖的味道，等她妈妈复制成功，姚记鸭脖就将成为一只生金蛋的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