勋贵之家,果然没有一个是傻子的。
孟渔啧啧嘴,正好看到程处默已经收拾停当,于是马上转移话题道:
“几位小公爷赶紧走吧,我这里一无郎中二无药。”
“虽说程大公子只是醉酒,但终究还是有些伤身,几位还是尽早送他回府,教府中的郎中开些醒酒汤,厨娘再熬些米汤给他,将养几日,应该就没事了。”
几个祸害对视一眼,也知道孰轻孰重,于是恨恨地吧嗒了一下嘴巴道:
“也只有这样了,回去还不知会挨几鞭子哩。哼,孟小子,今日没喝到你的酒,真真便宜了你!”
“孟小子”又从这几个祸害嘴里跑马出来,孟渔正愁找不到溜人机会,当即脸一黑,趁机装作恼羞成怒的一个转身就径直进了自己院子。
秦怀玉、尉迟宝琳一愣,不觉笑出声来:
“哈哈,以后想要整治这个所谓神童先生,可算是找到他的气门软肋了!”
卢国公府需要穿过青雀大街。
翼国公府则在玄武大街的东南方向。
琅邪郡公府相对要远一些,在朱雀大街对面的西区。
尉迟敬德的鄂国公府在青龙大街的北方。
几家铁血勋贵深宅大院,分布在长安皇城东西南北各处,看似凌乱不堪,其实内藏诸多不言自明的奥妙。
而且,能在皇城四周纵横四干八支的城郭布局和交通要隘上安家落户,也足见李二对跟随他的这些猛将的恩赐和厚爱用心了。
长安四害将程处默送到卢国公府门外,便再也不肯往前多走一步,一个个装模作样地给程处默的随身两个侍卫交待了几句,马上就像逃瘟神似的做了鸟兽散,然后便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
剩下两个侍卫和一个车夫,面面相觑,杵在门外,望着自家的院子,两腿开始发软,欲哭无泪,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往里走。
国公府的门房,虽然不像宰相府的门房见官大一级,侯门深似海,但却都是跟随程咬金征战多年的亲兵家将退役下来的精锐,平日便支棱着两眼,警惕万分地盯着府外的所有动静。
现在一看小公爷的车驾回府,自然是赶紧开门相迎。
但是等看到程处默昏迷不醒的样子,几乎所有人都炸毛了,这可是卢国公的嫡长子啊,如今都这一路,那还了得?
顿时一个个慌了神,大呼小叫着便惊动了正被小妾伺候着揉捏多年伤处的程咬金。
程咬金一听是自己平日严防死守看护着的嫡长子出了事情,当即也是四肢发软,半晌方才缓过一点劲儿,推开小妾,还没出门,耳畔便传来继室清河崔氏的训斥之声: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你们不是都跟着的吗?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请郎中来!”
程咬金脸一黑,大手一挥,掀开门帘大步而出,直接对闻讯而来的总管道:
“你亲自去办,请御医来!”
清河崔氏顿时反应过来,连忙点头道:
“对对对,御医,须得请御医来,家里的郎中还是弱了些儿。”
总管看看两人,哪敢耽搁,赶紧领命而去,抱着一堆礼物出了府门,直奔皇宫而去。
程咬金这才俯身上前,将双目紧闭的程处默反反复复查看了一番,见他虽然昏迷不醒,但却呼吸顺畅,而且既无出血又无任何明显的外伤,心里便多少松了一口气,张目一看,凌厉的目光,便落在了两个侍卫身上。
“来呀,拿老子的大板斧来!”
程咬金凶神恶煞地说着,便张开了他的一只大手。
清河崔氏一怔,深知自家夫君是个什么脾性,这是要直接砍人的架势啊!
可是她左右看看,四周竟然一个幕僚都不在,连个可以跟着帮腔相劝的人都没有,这到嘴的话,也就说不出来了。
这边人家的嫡长子还不知是死是活地横躺在地上哩,自己就为那边站着的侍卫求情,搁谁谁做得到呢?
正不知如何是好着,两个侍卫早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痛哭流涕为自己挣命道:
“老爷,老爷,小公爷出了事,是卑职们的错。但,但老爷怎么也得问问事情的原委经过吧?”
不听还好,一听之下,程咬金更加暴怒,红着眼睛,上前一人一脚,将二人踹翻在地:
“他娘的,还敢犟嘴?不管什么原委,程处默这个样子,你们都难逃其罪!”
终于,一对板斧被家丁拖延了又拖延地送了过来。
程咬金二话不说,探出手去,一手一个,便将板斧抓在手中,眼看就要高高扬起,这时,早已闻讯而来的郎中,忽然惊喜地叫喊了一声:
“老爷,老爷,小公爷应该是酒醉,身子当无大碍!”
程咬金高举的板斧,顿时应声而落,一阵金石叮当声过,这对吓人的大板斧终于被他一把丢在地上,俯身看道:
“老东西,你不要拿好话诓俺老程。直娘贼的,老子一生杀人无数,也喝酒无数,还从来没有听说,喝酒还能将人喝成像一个死人模样的!”
清河崔氏一听,顿时蹙眉小声道:
“夫君这嘴里平日没有一个把门的也就是算了,眼下这是咱家亲儿子,你怎么也信口便来?”
程咬金一下子反应过来,黑脸一红,虎地扭头盯着两个侍卫道: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呀,拿老子的大槊!”
两个侍卫刚松了一口气,还没高兴一下,马上便是面面相觑,苦笑一声,知道无论如何这一次也是在劫难逃,索性不再讨饶,老老实实地从跪姿变成匍匐于地,然后每人伸出一条腿去。
程咬金看在眼里,口中倒也赞了一声:
“好汉子,到底是俺老程家的人,敢作敢当!你俩儿也不用怕,打折你们的小腿,将养百日,还是俺程家的好汉!”
随着声落槊起,众人纷纷不忍扭过头去,就听咔擦一声,一对侍卫当场昏厥过去。
程咬金扔掉大槊,冷哼一声,又招手叫道:
“车夫,车夫在哪里?”
车夫可不比侍卫的胆气,闻言顿时放声大哭,倒地告饶道:
“老爷,老爷”
话音未落,程咬金一脚便扑面踢了上去,嘴里骂道:
“怂货,老子又没说要打断你的狗腿,嚎什么嚎?还不快快滚起来,程处默在哪里吃的酒,马上带老子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