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他是那么的意气风发,上幽城谁不知道大将军府的白袍小将军,玉面风流,英姿勃发。“骑马斜倚桥,满楼红袖招”,说的就是当时的他。
可是现在呢,双眸里的恨意一闪而逝。
大将军瞬间静默下来,被胡子遮挡的面上看不出神色来,过了会儿才语气沉重的道:“阿潇,你还是放不下是吗?是爹没用,让你受委屈了。”
欧阳潇眸子里忽然爆发出狠厉的光,双手紧紧地握住膝盖,又慢慢克制下来,示意小厮抬了他出去,到了门口停了一下,语气平静的道:“或许等哪天我亲手废掉了李洵的双腿,也就甘心了。”话落,人也远去了。
大将军站在书房里,半天都没有动一下,忽然就抱着头蹲在地上,呜咽出声。
甘露殿中,皇帝看着手中的折子,威严冷肃的面上露出无奈的表情,跟喜公公道:“你说阿璿怎么就这么不想进宫呢?这么大的事,也是上个折子来就不管了。这宫里就这么讨人厌吗?”
喜公公避开皇帝的话,宽慰道:“王爷也是怕扰了陛下休息,再说还要顾忌前朝的臣子们的弹劾,怕让陛下为难了。”
皇帝笑骂:“你呀,就是不想得罪人,什么话到了你嘴里就都是好事了。”
喜公公老脸堆笑道:“奴才也就这点看家活计了,陛下可千万别嫌弃了奴才才是。”
皇帝好笑摇头,锐利的眼睛盯着折子的内容,显出酷寒冷沉来,自语道:“朕一直都知道军中这些年吃空饷,充人头,养私兵,私卖兵器粮草等等事情层出不穷,屡见不鲜,一派糜烂,早已失去了父皇建国时的雄风。却也没想到就这京畿就藏了这么些私兵,这还是明面上的,私底下只怕是更多。”
喜公公不接话,这种军国大事,他一个太监也说不上话。
过了会儿皇帝又有些傲然道:“到底还是阿璿的兵马,听说这次他的黑甲骁骑都配了新制出来的陌刀,战力又上升了许多。只是这钢不好炼,陌刀也少,不然还能配备的多些。”
喜公公接道:“那是,王爷的兵马那都是百战之师,哪里是京都这些膏粱子弟,没上过战场的软脚虾能比的,陛下合该让他们见见血光,增增胆气了。”
皇帝慢慢点头,思索了一阵,皱眉道:“这事还得慢慢来,急不得。”
喜公公也不再插言,沉默的侍立在后。
看了折子下面的内容,皇帝冷笑道:“这任肃宁侯到底是志大才疏了,比他的嫡兄差远了,若不是老肃宁侯宠爱庶子,致使他勾结李洵,生生被李洵找了名目弄死了嫡子,气死了老肃宁侯,现在也轮不到他上位。”
喜公公感叹道:“侯府嫡子,想当年也是个惊才绝艳的人物。”
皇帝嗤笑:“这京城哪家的有点名头的公子小姐没有受过李洵的迫害,要不然你以为能有这么多人拥立朕这个不得父皇欢心的皇子上位?就是这样,这京城当年流的血可也不少,也就是父皇死的突然,没留下遗诏,不然朕还真不知道能不能坐上这个位子?”
喜公公不敢接话,每次陛下想到过往种种总是愤恨难平,郁结在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放下。
皇帝默了一会儿,语气威严冷酷的道:“传旨,让肃宁侯上折子自辩,看他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是,陛下。”
这一日夜,京城腥风血雨,暗流涌动,没个安静。
许文澜白日里睡不着,晚上早早的就上了床,梦里一片血海,红的灼人眼球,喊杀声一片,眼前不时的闪过冬雪那张浅浅的笑脸,一时又满脸鲜血,双手不停的挥动,嘴里挣扎嘶吼“冬雪,冬雪......”却不知这声音听在床前的温麽麽耳力只是微弱的呓语,犹如蚊蝇。
温麽麽看她挣扎的厉害,满头冷汗,心口疼的难受,小姐到底还是受了惊吓。她倒了小炉子上一直烧着的热水,兑温了,不停的给许文澜擦着额头,嘴里轻轻的叫着:“小姐,小姐,醒醒......”
许文澜睁开眼睛,喉咙火烧火燎的痛的厉害,嘶哑的道:“麽麽,我要喝水。”
温麽麽忙倒了温水,扶起了她的身子,喂着她慢慢的喝了下去。
许文澜躺下,感觉好受了一些,无力的问道:“麽麽,我发烧了吗?”
温麽麽摇头,略显粗糙的手掌爱怜的摸着她的额头道:“没有,小姐只是受了惊吓,魇着了,出了些汗,没发烧,缓缓再睡吧。”
许文澜眼神空茫的望着帐子顶,慢慢道:“麽麽,我好像看到冬雪了,还有满眼满眼的血,红的刺目,粘腻的很,我总也跑不出来......”
温麽麽抹着眼泪,柔声道:“不怕的,那都是梦,都过去了,睡一觉就好了,啊!”
许文澜喃喃道:“我倒真希望这是一场梦,一觉醒来还是在我的小房子里,做着我的键盘侠,而不是在这里与人搏命......”
温麽麽有些迷惑,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却也不多问,只要小姐平平安安的就好。
礼部尚书府,许宁望着越窗而出,隐入黑暗的夜色里的身影,面色狰狞扭曲的狠厉的自语道:“许文澜,我就不相信你能次次都这么好命。”
肃宁侯连夜上了自辩的折子,第二日的早朝上,皇帝坐在龙椅上,将两份折子交给身边的公公,面无表情,威严凌厉的眼神扫过阶下站立的众臣,冷声开口道:“前日青屏山土匪杀人一事已经查明,各位看看这两份折子,斟酌一下如何处理吧。”
示意小太监把折子传给众臣。看着下面的人窃窃私语,皇帝的表情不动如山,给人一种令人心惊的压迫感。
辅国大将军率先出列道:“陛下,臣的军营中查出了私兵,这是臣的失职,臣请陛下责罚。”
安远将军也出列道:“请陛下责罚。”
肃宁侯跪在殿中,面色僵硬的叩首道:“请陛下责罚,臣是被小人蒙蔽的,请陛下再给臣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