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有客人了。”
聚会大厅的第二层,一张摆满了美食和上等葡萄酒的圆桌前围坐着几位客人,他们身上的衣服也和餐桌上的佳肴一样尊贵不少。
他们抽着石楠木烟斗,把玩着内城区也不常见的手杖,彼此一边交谈一边看向下面大厅内正发生的一切。
就在他们交谈的同时,围栏内的安森已经放倒了第四个发起挑战的壮汉,在一片欢呼声用一记摆拳,让对手转着圈原地躺倒。
“这是个咒法师,而且看样子至少有接近三阶的水准。”一个摸着黑色软帽的中年人说道,目光始终没有从安森身上离开:
“他一动手我就发现了这么好的距离感只有咒法师才有,每场决斗的最后一拳都拓印了锐风,手法相当熟练。”
“是让他上来,还是做掉他?”另一个穿着华丽的家伙看向其他客人问道,腔调里带着火气:
“这已经是第四个了,再这么让他继续搞下去我得损失不少钱。”
“这就是为什么你不会做生意,多头蛇。”坐在他身旁的人嘲笑道:
“瞧瞧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新人,已经把玩骰子和轮盘赌的人都吸引过去了你要是真会做生意,今晚本来该挣一大笔钱!”
被称为“多头蛇”的男人面色一怒,带着金戒指的右手伸向酒瓶,却被一个带着软帽和墨镜的老人抢走了瓶子。
“冷静点。”老人拍了拍盛怒的“多头蛇”肩膀,佝偻着后背指着他身边的人:
“让雪茄把话说完,他还有话要说呢雪茄你可以继续说了,但在说话前要向多头蛇道歉这里是他的地盘,你得尊重他。”
“好吧,如果老怀表你执意要求”
“我执意要求!”
“老怀表”强调了一遍。
“没问题!对不起兄弟,我不该对你不敬。”
举起双手的“雪茄”朝面色不善的“多头蛇”诚恳道:“我只觉得你今晚本来该大赚一笔的,让挣大钱的机会溜走可不好。”
“什么意思?”
一个抽着劣质香烟的家伙凑上来,眼珠不停的在其余几个人之间来回转动,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
“意思是这家伙已经变成一匹黑马了,悄悄话我亲爱的好兄弟。”扭过头的“雪茄”咧嘴笑道:
“瞧瞧下面那帮傻子,他们肯定已经开始把钱都压在了这个叫叫什么来着?”
“安森巴赫。”
嗓音低沉的“多头蛇”冷冷道。
“安森巴赫!”
“啪!”的一声,“雪茄”打了个响指:
“他们肯定以为自己撞了个好运,遇见了喜欢砸场子的狠角色这种时候只要让他一直赢下去,傻子们就会忘乎所以,不管赢得多少钱都会继续砸进去!”
“等到最后,再有一个人站出来将他打败,无论之前赢多少钱,都会干干净净的吐出来,一块铜板不剩的进了我好兄弟多头蛇的口袋!”
恍然大悟的“悄悄话”连连点头,一旁的“老怀表”呵呵笑着。
紧张的气氛转瞬即逝。
“所以”带着黑色软帽的家伙看向所有人:
“谁去?”
桌前的人或是笑,或是玩味,或是冷漠,或是缩着脖子,或是一脸无所谓的模样,面面相觑。
很默契的谁也不开口。
这份沉默持续了一分钟,“多头蛇”站起来冷哼一声,转身离开餐桌。
“啪啪啪啪”
清脆的掌声响起,咧嘴笑的“雪茄”鼓起了掌缩头缩脑的“悄悄话”也赔笑着跟着拍手,随即发现其他人斜眼瞥自己,尴尬的不知所措起来。
“这里是多头蛇的地盘,事情就该由他解决。”默默开口的“老怀表”沉声道:
“除非死人了,否则我建议所有人都不要插手。”
“我赞成!”
果断举手的“悄悄话”第一个举手。
“我也没意见。”
“雪茄”双手一摊,目光投向戴着黑色软帽的中年人:“你应该也没什么意见吧,膛线,你和多头蛇的关系比我们谁都要近!”
“我只在乎两件事。”
扶了扶帽子的“膛线”用桌布擦了擦吃炸鸡的右手,端起酒杯:“第一,这个叫安森巴赫的家伙是个什么来头,从哪儿冒出来的。”
“第二,他能把我的老伙计多头蛇逼到什么地步这家伙要是动真格的那可不是一般的吓人,他要是认真起来,屠宰场的老屠夫也能被吓尿了!”
“终于坐不住了”
脑海中倒映着不远处二楼餐桌的画面,嘴角翘起的安森提起右膝盖,身体笔直的后退半步,迎面冲上来的沙包大拳头从他的鼻尖擦了过去。
“砰!”
毫无征兆的直踹命中壮汉的小腹,粗壮的身躯两脚拽烟的后退,“咚!”的一声将后背的护栏的撞得粉碎,连带着周围观众也遭了殃。
但这点小小的“插曲”不仅没能打破现场的气氛,反而让这些人更加兴奋的怪叫起来狭窄又燥热的大厅里仿佛藏着某个魔鬼,让所有身处其中的人深陷狂欢,不可自拔。
“啊啊啊!”
壮汉像受伤的公牛一样发出怒吼,散发着白雾的水汽从鼻孔中喷涌而出,在周围人群的怪叫和嚷嚷声中一抹鼻子,再次朝安森扑来。
这家伙差不多是安森到目前为止遇到过“最硬”的对手,前四个几乎只挨一记锐风就会失去战斗力,他却像只是擦破了点儿皮似的。
当然,前提是弱化版的锐风完整版的安森在近卫军的杀手身上试过了,一拳就能击碎肋骨和内脏。
躁动不安的怪叫和怒吼声在耳畔响起,望着那个朝自己扑来身影的安森开始读秒,同时将双手十指相扣,放在身前。
“呼”
两个身体即将发生触碰的刹那,左脚为轴的安森突然转身,像旋转门一样完美的将壮汉让到身后。
眼前身影一闪的壮汉立刻意识到了这个问题,鲜血淋漓的后背让他本能的放慢速度,同时扭头朝身后望去。
紧接着他就看到一双手猛地从上向下,扣住了他的脖颈。
下一秒,欢呼不止的大厅内所有陷入癫狂的眼睛都看到了这一幕:两米多高的壮汉被一个瘦削的身影拽着脖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曲线。
就如同倒立的钟摆。
“咚!”
粗壮的身体重重落地,整个大厅都在这声巨响中震动了下,炸开的灰尘笼罩了不到二十平方米的护栏。
整个大厅安静了。
片刻后烟幕散去,双眼失去焦点的壮汉口吐白沫,微微抽搐的躺在安森脚边。
刹那间,人群爆发出比刚才还要疯狂十倍的欢呼!
“安森巴赫!安森巴赫!安森巴赫!”
狂欢的人群声嘶力竭的高喊着的他的名字,冰冷的酒水和干燥的烟草,仿佛也在这滚烫闷热的氛围中不断蒸发,将迷幻的烟雾,醉人的酒精散发到空气中,充斥在每一个人的呼吸之间。
站在高台上的小丑也开心的跳起了舞蹈,用凌乱而意义不明的各种姿势炒热大厅内不断升温的气氛,爽朗的笑声逐渐变得诡异起来,仿佛是某种怪物的惊悚嚎叫。
站在这仿佛末日狂欢一样的氛围中,微笑的安森双手自然的插兜,等待着某个躲在人群中的家伙登场。
下一秒,安森嘴角上扬。
“铛!”
回旋的匕首从他面颊擦过,锈蚀的刀刃刺穿了身后围栏的木板,人群中炸响一声惨叫。
穿着华丽的男人撞开挡在身前的人群,从被壮汉破坏的破口踏进围栏,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盯着安森的一举一动:
“为什么不躲?”
微笑的安森耸耸肩:
“为什么要躲?”
男人笑了但那狰狞至极的笑容,明眼人都知道绝对和“开心”没半毛钱的关系。
“诸位,你们今天的运气真是好极了!”
高台上的小丑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华丽男子的身影,兴奋地手舞足蹈起来:
“原初之环在上,赞美你们的好运吧,简直连买彩票中大奖的狗屎都比不上你们,今晚的格斗赛,将会是克洛维城有史以来最盛大的宴会!”
“喝光你们的啤酒,买下所有的注,然后尽情的享受这场生死格斗!”
“现在,有请我们今天的大黑马安森巴赫以及最最强大,最最不可战胜的阴沟街霸主,人人都害怕的血法师多!头!蛇!!!!”
狂欢声响彻大厅。
视线碰撞的刹那,两人的身影同时动了起来。
“啪!”
侧身闪避的刹那,“多头蛇”的拳头命中了安森竖起招架的右肘,皮肉撕裂的疼痛从臂膀的位置传来。
嗯?
看到脑海中“异能”捕捉到的画面,安森稍微愣了下对方挥舞的拳头指关节部位,从皮肉下长出了四根圆锥形的骨刺。
这家伙是个血法师?!
“啪!啪!啪”
首击命中的“多头蛇”露出嗜血的笑容,双手如同幻影般不断的打出笔直的刺拳来不及闪避的安森只能不停的招架格挡,激烈碰撞的拳头和手肘发出丝毫不亚于利刃交互的声响。
和拥有超绝距离感的咒法师以及擅长幻术和催眠的黑法师相比,血法师最大的特点就是“血肉改造”。
每个血法师在接受“血魔法之主”的赐福时都会获得一项异能,此外还将拥有超越普通人类的身体强度和生命力杀死一个血法师的难度,差不多是同级别其它施法者的两到三倍。
因为他们的命真的太硬了这点安森深有感触。
不断招架着对方的攻击,衣袖已经被撕得只剩布条,双臂血淋淋的安森注意力始终没有离开上层的那张餐桌,还有桌子周围坐着的四个身影。
虽然听不见声音,但从交谈的画面判断这五个人至少是平级的,而且彼此的关系似乎并不好。
他们没有和“多头蛇”一起下来阻止自己,而是继续坐在上面看戏是对同伴的实力很自信,还是打算看他的笑话?
安森突然觉得自己可能交上好运了,这次的计划说不定会超乎寻常的顺利。
“你还有时间分神?!”
怒喝的“多头蛇”继续猛烈的攻来,双拳如同机械泵在空中拽出数不清的幻影,速度相较刚开始不仅没有减缓,反而越来越快了。
拼命格挡的安森越来越难躲闪看得见和躲得掉完全是两回事,如果安森不是个天赋者而只是个咒法师,他大概早被对方打成一滩碎肉了。
而他的血脉之力又太过特殊,想完全发动非得先朝自己肺叶来一枪,否则这份力量对他而言也就是身体素质方面的强化而已。
作为一个没有受虐倾向的正常人,安森觉得只发挥一半效果也挺好。
“呼”
迎着布满骨刺的铁拳,猛地弓腰的安森擦着边缘躲开,然后做了一个让“多头蛇”无比费解的动作原地旋转,然后背过身去。
嗯?!
惊怒的“多头蛇”愣住一秒,立刻想起上一个被安森放倒的壮汉的下场。
咒法师拥有无与伦比的距离感,冒然从背后靠近是很危险的举动表情冷峻的“多头蛇”谨慎的立刻收拳,借势后退拉开距离。
转过身的安森就像是早有预料一样,右腿猛地屈膝收起,然后猛地朝身后刺出,长枪般刺向“多头蛇”的胸腔。
咒魔法,锐风。
“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在“多头蛇”的胸口响起,仿佛被拉长的时间内,惊愕如同鲜花般在他冷峻的脸上绽放这毫无征兆的一击就像砸落水面的雨滴,在他被撕开的衣服和下面的皮肉泛起片片涟漪。
“咚!”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多头蛇”的身体像实心弹般撞飞无数狂欢的观众,在一阵肉眼可见的震动中狠狠砸在了大厅的围墙上,整个身体完全嵌进了墙里。
站在原地的安森,依然保持着后踹的姿势。
二楼的餐桌前,所有人目瞪口呆。
“这”
张大了嘴巴的“雪茄”站起身,愣了半天然后看向身后的其他人:
“假的吧?”
“假不假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件事。”
比他好不了多少的“膛线”摘下黑色软帽,用力咽了咽口水:
“这小子他和多头蛇只能活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