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山看着面前的未来女婿,心中颇不是滋味。虽说他年少有为且为女儿求得赐婚,但是宠女儿如命的他怎么都觉得他大了女儿六岁,有点老了。虽说凌晔一再强调自己是下半年出生,其实相当于只大五岁。哼,还是老。
女婿前来说有要事要说,现在书房只他二人。李怀山气定神闲的看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吹了吹胡子,嫌弃的想着果然是年轻人,如此不经事。
直到凌晔将昨夜朝阳公主被行刺一事说出,当然他特意省略了李瑶那段。李怀山虽官职不高,但也不是不懂风吹草动之人。忙低声问道:早朝之时圣上脸色不好可是因为此事?
正是。
那贤婿的意思是?
伯父。
听到对方第一次毫不违和的如此称呼,李怀山很受用。脸色都和缓了不少。
如今圣上身子也不大好了,最疼爱的朝阳公主受此刺激,不管事情原委如何,他今年……
话不必说太满,李怀山自是懂得。颔首以示同意。
所以小婿今日来府叨扰,希望能将明年的婚期提前至八月十五。
八月十五?不行太赶了。你当种白菜呢?说几号要就几号。不说京城嫁女规矩,就说哪家的皇上赐婚会这么匆忙三月后就出嫁。你想都不要想。
伯父,若是可以我也不想这么早。但是一来圣上身子不好。您有所不知,昨日朝阳回宫后,皇上吐血后昏厥,今日的折子都是太子批复的。我说年底前,都是乐观的。此外,北境一直不稳,如果旨意下来,我带兵出征,一去两年三年,都是说不准的。
看李怀山有些动摇,他继续道:更何况,瑶瑶如今年纪小,便是成了婚,小婿也一定会以礼相待,不会不顾瑶瑶身子。
这话说的就让李怀山非常熨帖了。他倒不是不愿意早成婚,只是担心这凌晔愣头青不懂得体贴人,如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毕竟万一上头那位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他家宝贝疙瘩倒莫名其妙成了老姑娘了。
此事,我还需与你伯母商议一番再做决定。
既如此,那小侄便静候佳音。
晚上时分,他正在书房处理政事。常胜进来呈上了一份包裹。他接过来,沉甸甸的,眉毛一挑。
常胜忙拱手回道:禀少爷,常珠让人带话说今天晚上李小姐的侍女给她拿过来这个,说是李小姐每天晚上都会看。还经常抱着睡觉。
凌晔手上力道收紧。命人退下后,自己握着包袱竟有些近乡情怯般不敢打开了。摩梭着包装精致用心的封面,他几乎是颤抖的翻开第一页,这一页几乎是空白,除了一行字:
万年修行尽可毁,一颗真心不可负。
按捺住内心的困惑,他翻开第二页。是一幅画。
绿色河堤,杨柳茵茵,男子手执风筝线,一副奔跑的姿势下一秒就要将风筝飞起来一样。脸上挂着几乎忽略不计的浅笑,只嘴角微微上扬,能看出他心情不错。
第三张,男子执筷夹起一片鱼肉放到一个扎着双髻的姑娘碗里。眼里盛满戏谑的笑意。
第四张,京郊练武场上炽热阳光下意气风发的少年,赤着的上身在阳光下泛着一层光,咧嘴的欢笑像极了一个真正十五六岁的少年。
第五张,马车内男子一手拿着糕点,虽面上挂着无所谓,眼中含着浓浓的期待。而本应低头害羞的少女,此时却眼睛直视对方,带着三分羞涩,七分让人无法忽视的惊喜。
第六张,第七章……第两百六十张……
他内心的震撼,汹涌澎湃的袭来,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枯坐半晌之后,招来管家询问了一番李瑶今天做了什么,听到她今天一整天都未曾出门。送去的饭菜纹丝未动全都让送回来了。凌晔越听眉头皱的越深。
又听管家说李姑娘要了纸墨笔砚和一只炭笔。
他也搞不清自己在刚看完她的画册后,得知她又要了笔墨纸砚和炭笔之后的期待是为何。
只是在看到帷幔后床上睡着的玲珑身影后,心中丝丝暖意淌过。原来有人未他留一盏灯,有人为他开心为他难过,会为他做着这么长久的记录,是这么令人心情愉悦的事情,也是这么的令人,感到踏实,和安定。
书桌上一沓子纸引起了他的注意。拿起翻阅,满满的都是一些奇怪的小人。眉眼间全是他和她的影子。所有的小人他都在哭兮兮的坐着一些奇怪的动作,她则凶巴巴的叉腰而立。他快速的翻完,长吁一口气。他明白了,她这是画了小人在惩罚他呢。
有些好笑,有些心疼。一天不吃不喝,就趴在桌子上指责他的错处了,这是有多委屈。他脚步放轻,走到床头,看着沉睡中的李瑶,心满意足。
别急瑶瑶,很快你就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了。
他沉浸在自己对未来的畅想中嘴角带笑,连李瑶脸上的酡红都像是对他的认同,不禁更欢喜。
等等,酡红?
他急忙弯下身子探了探李瑶的额头,一片滚烫。
满室温馨一下子被李瑶滚烫的身体冲散。凌晔急忙出去著人去请大夫,自己回来拉着李瑶的手满眼心疼。
他院中管事嬷嬷是他乳母,闻讯忙让人端着一盆水进来。
少爷,老奴先给姑娘擦擦身子吧。可是凌晔像是压根没听到一样纹丝不动。
无奈,嬷嬷拧了个凉帕子搭在李瑶额头。
少爷,您也得注意休息,看着眼睛都红成什么样了。
凌晔仍是毫无反应。嬷嬷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出去了。
凌晔拉着李瑶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眼睛盯着李瑶看。第一次,他后悔了。不该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听,对她这么粗鲁。
大夫来了之后,诊了脉之后说是忧思过度,身子劳累。又看了眼凌晔,吞吞吐吐的说道,老夫还开了点外敷药,这位姑娘年纪小,房事切忌频繁和…老头子一把白胡子随着嘴巴开合一晃一晃,看的凌晔一阵烦闷。
行了我知道了。常胜,送大夫回去。夜里出诊,老人家辛苦了。
常胜包了一袋银裸子给大夫,又取了药才回来。凌晔亲自将药喂了,又痴痴的坐在床头守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