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四章 暗涌(1 / 1)淡酒君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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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姑娘,莫不是心中信奉风神?其他神殿里皆是香火旺盛,何故偏偏来此?”

初尘莞尔一笑:“非也,我虽心中敬畏神明,但仍觉得心中所愿应是要靠自己去实现。或许命格终由天定,但为何而生,由自己决定,那公子你呢?”

周银阙为其所言感到惊讶,外表看似柔柔弱弱的她有如此见解,确实不同于寻常闺阁女儿一般,此时周银阙更是被她说话时眼中的光亮所吸引。

“今日进香者众多,各个大殿皆无虚处,而母亲在诵经大殿听修士诵经,在下,不过是寻一安静处等候。”

话罢,远远的听到有阵阵马蹄声传来,寻声望去,一匹体形高大,通体黝黑的骏马正朝他们这边跑过来。那大黑马的身后还追着一位侍卫打扮的少年,他已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它就是当年那匹小黑马吗?

大黑马绕过周银阙竟走到初尘面前,大大的眼睛望着初尘,垂头轻轻贴上她的手,发出沉沉的呼声似是撒娇一般。

初尘温柔的笑容蔓延至眼底,她拥住大黑马的脖颈,在它耳边轻生问:“黑宝,你还记得我,对吗?”

大黑马听懂了她的话,再次发出沉沉的低呼声,马尾巴愉悦的摆动着。

周银阙眼眸中是掩饰不住的诧异,黑宝平日里除了他,素来不与其他人亲近的,以至于平日里他让贴身侍卫木桀遛马吃草,也如同马遛木桀一般,总是要木桀追着它跑的。

“你,何曾见过黑宝?我怎不记得?”

转身间,明眸皓齿,她眼中的光亮仿佛在那一刻,彻底荡进了他的心里。

“少爷……少爷,我实在是牵不住它了,这黑宝的力气,可是越来越大了!”

这才追过来的木桀,大口喘着粗气,坐在地上半晌才缓过劲儿来。

周银阙走到马背前,一把拽下水囊扔给木桀。

“你刚跑了那么久,饮水要缓着些。”

木桀一把接过。“谢少爷!”

周银阙的目光再次转向初尘。“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

话还未说完便见侍女莞月急急迎了过来。

“小姐,该回府了。”

初尘应了声好,继而回身,唇角弯如新月,她伸手轻拍担在马背上的一袋枇杷。

“这果子,要洗净了再吃。”

周银阙愣在原地,看着她同侍女渐渐远去的身影,心念一动,随即嘴角扬起一抹笑。

竟,是你

回到府上时已是该用晚膳的时间。

方才从长亭走过来时遇上了父亲,他见初尘恢复的很好自是高兴的,但初尘太过了解父亲的情绪变化,就在刚抬头见他第一眼时就已察觉,父亲定是有忧心之事。

一顿饭吃的安静的出奇,父亲更是草草吃了几口,便说还有未处理完的公事匆匆回了书房。

书房内,李成枫持笔疾书,书写完毕后叫来信使连夜送出城去。

风雨欲来,未来一段时间昱城恐难太平,李家在昱城名声过胜,危难之时恐难避祸,为保护好家人他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李成枫悄悄来到初尘的房间,将一只蝴蝶兰式样的发簪放在她的床前,轻抚过她的额头,眉目间尽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慈爱。

父亲离开房间后,初尘缓缓睁开了眼,借着月光细细端详着手中的蝴蝶兰发簪,心中不胜喜悦,但一想到父亲的那个眼神,又不由得担心起来。

“夫君,今日盐运使邀你会面,所为何事?”

李成枫将大夫人揽入怀中柔声道“户部派人下来查盐,我李家作为昱城大户,理应起表率作用积极配合,诸如此类的话,并无其他,夫人莫要担心。”

“是吗?既是如此,那你为何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夫人多虑了,今日神庙进香一路劳累,还是早些休息吧!”话罢揽着马夫人上了床榻。

大夫人睡去良久,李成枫依旧难眠……

“成枫兄,久违了!”

曾府书房内,李成枫正在欣赏墙面上挂着的丹青,忽闻身后的声音急忙转身。

果然是他,曾树恒,曾经的同窗好友,曾经的……

年少时二人为同窗好友,相互支撑漫漫求学路,直至二人学有所成,决定一同入都成考取功名。

还记得进都城的路上,途径一座刚被洪水席卷过的村庄,性情纯良的二人见如此惨状心生悲悯,将身上的盘缠都捐助给了村民,但入都城之路刚刚过半,两人却再无银两支撑接下来的路。

在之后很长的一段路上他们风餐露宿,因为没有银两住店,于是但凡是可以遮蔽风雨的地方,都可以成为他们短暂的驿站,他们甚至睡过满是老鼠的破庙,人们避而远之的凶宅,甚至是被废弃的马厩。

二人年少气盛,一身的清风傲骨,古人云君子不食嗟来之食,所以即使是在饥饿难耐之时,也绝对不会同街边乞讨度日的人一般,靠对路人摇尾乞怜换来一点吃食。但奈何他们身上的最后一点干粮也吃完了,这样下去他们到不了都城就得饿死,更别说考功名。

于是李成枫决定靠出卖自己的字画来换取银两,但是一向自视甚高的曾树恒,却觉得如此做法是在折辱自己。可在李成枫看来,相较于今后的理想抱负,此时固守清高简直是愚不可及,于是不顾曾树恒的反对开始卖自己的字画,还去学堂里代过几堂课。

之后他们便靠李成枫卖字画挣的银两到了丘平,丘平这里曾树恒有亲戚在,他便打算在这休整两天再上路。只是这曾树恒的亲戚不愿收容李成枫,如此李成枫与曾树恒就此告别。两人分别后李成枫依旧是一边卖字画一边赶路,直到到达都城。

科考结束的第二天,曾树恒便邀请李成枫到都城一家有名的酒楼吃饭,这是自丘平之后两人第二次见面,第一次是在考场上。李成枫此时已感觉到曾树恒已不似从前,但心中还是把曾树恒当朋友来看待的,只是那时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彼时曾树恒心中盘算的事。

原来,在考试中曾树恒发挥失常,自知自己终将榜上无名,眼看多年努力就要腹水东流,而等待下一次科考时间又太久了,他不想再耗费时间重来一次,于是邪念,就在那一刻产生了。

那些邪恶的念头,就寄生在人们的内心之中,存在于光明与阴暗面之间,如果你始终秉持内心的正直与善良,那么光明的那一面会覆盖阴暗,因此邪念就会感到恐惧而不敢出现。反之,邪念将会吞噬宿主的内心,最终为其左右难再翻身。

饭局上曾树恒灌醉了李成枫,套出其答题卷轴的编号,每位考生开考时都会有一个编号,这个编号是只有监察官和考生自己知道。

之后曾树恒又趁着李成枫醉酒,得知其卷章答题内容及文章内容,这是张近乎完美的试卷,终将是要榜上有名的,是曾树恒即使正常发挥也无法企及的,他嫉妒李成枫的才华,也庆幸这张试卷赢来的成果终归自己所有。

终于到了发榜的那一日,李成枫早早的就到了揭榜处,本是信心满满的他,在揭榜后看到的结果却是他名落孙山。

第一名的状元是曾树恒,他得了头名李成枫当然也是替他开心的,可是他心有不甘,于是去看了公布于众的状元文章,这一看不要紧,犹如晴天霹雳一般,这是他写的文章,是他写的……

李成枫礼貌性的微笑道:“多年未见,曾大人依旧是风采依依。”

“诶,成枫兄何必一口一个大人的,倒不如还像你我兄弟二人当初一样,你唤我树恒即可。”

“曾大人实属抬爱李某了,李某不过一介庶民,与大人身份有别,不可僭越!只是不知大人叫李某来,所为何事?”

曾树恒招呼李成枫落座,命下人上茶后,书房内只剩下他二人。

“去年年初,有一大批运往边关要塞的军用官盐不翼而飞了,因此主君勃然大怒,下令彻查官盐失踪一事,并且借此事严查所有官盐流通动向。如今官盐基本已经整查完毕,主君便下令户部巡查统筹,各省市大中门户盐商行。”

“既是如此,李某便把旗下盐行数量产量的参数报给大人便是。”

曾树恒饮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后继而又说道:“成枫兄家族几代都是茶盐商,在这昱城可谓是久负盛名,盐行商会里说话也是颇有分量的,此次户部刘大人派我来昱城,也是得知你我曾是同窗好友的缘故。成枫兄,可得给个面子多多配合兄弟办公才是。”

李成枫又是礼貌的一笑:“如此,李某也可以帮大人跑一趟商会,统计出参数一并报给大人。”

“那便是最好不过了!不过,除此之外还要同成枫兄相商另一事。”曾树恒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

“何事?”

“户部刘大人有意收编昱城大中型盐商行,并建立机制,便于日后统一管理。”

“哦,收编盐户商行,这也是皇庭的意思?”

“这是户部刘大人有意提拔培养,刘大人是皇廷命官,所行之事自然皆是为皇庭考虑,为主君分忧。”

果然,不过是以公谋私,想在昱城盐商里分一杯羹。

“哦,那曾大人可是高估了李某在盐行商会的权利了,收编商行这种事,涉及到其家族基业的归属,李某可无权干涉。”

“成枫兄说的很有道理,所以这也是我找你来的目的,以成枫兄在昱城盐商里的威望,如果先行归属收编,那其余的商行自会跟随而来。”

李成枫呵呵一笑道:“想要收编我李家盐行,那曾大人拿出主君盖过大印的手谕诏令即可。”

闻此言曾树恒先是一愣,随即笑声道:“成枫兄是在开我玩笑不成?”

“李某岂敢开大人的玩笑,怕是大人有所不知,自李某祖父那时起,就得当时主君诏令,我李家盐行未经主君诏令不可擅动。”

李成枫的祖父年轻时曾救过,当时还是亲王的主君的性命,之后两人成为挚友。再后来亲王荣登大位成了主君,便拟下此诏令庇佑李家至今,尽管日光荏苒,主君大位也早已易主两代,但诏令依旧是诏令。

听闻此言,曾树恒竟一时语塞,刘大人确实是未曾跟他说过此事,但看李成枫的样子也不像是在扯谎,况且他岂敢在官家面前扯谎。

见曾树恒不言语,李成枫又补充道。

“曾大人,想收编商行可不是小事,各个商行大多是家族几代人经营积累下的产业,其家族宗亲也各管一方,想要游说接受收编,非李某所能行之事。大人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李某这就告辞了。”

李成枫当然知道,皇庭重臣私下收编盐商这种事,他们也只能是暗地里做,李成枫断然不会与他们同流合污,更不会给他们当枪使。

没有等曾树恒说话,李成枫便已经转身向门口走去。

“李成枫,今日之事你最好守口如瓶,得罪刘大人,可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李成枫停顿片刻却没有回头,在他说完最后一个字后推门而去。

李成枫给睡在身旁的大夫人,掖了掖被子角儿,看着夫人熟睡的脸,回想着这么多年幸福的时光心中满是感激,可越是如此眼下也越是不安。

收编之事不成,且不说背后势力有多大,就单说曾树恒,他不把昱城搅动起浪花来,是不会轻易放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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