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在千言阁,初尘答应做他学生后,莫颜便消失了,到现在已经有一个月之久。他没有再联系初尘,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可即便如此,初尘也没有去猜疑莫颜是不是后悔了,还是戏谑了她,她总觉得莫颜还会再次出现。
过去的一个月里,父亲好像特别的忙碌,每日早出晚归,每顿饭吃的都十分匆忙。初尘有问母亲,父亲的生意上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母亲却总是笑笑说她瞎操心,那不是她该管的事。
可是她总觉得,父亲一定是遇上麻烦事了,昨天夜里路过父亲书房时,她不小心从门缝里看到父亲在同一个黑衣人说话,隐隐的听见说有一批货丢了,还有说要找什么人。回到房间后她辗转难安,一家老小都担在父亲一人身上,她心疼父亲却什么忙也帮不上,如果自己是个男子就好了,如果小叔在就好了……
小叔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如果他在定能帮到父亲,这样想着,既然自己帮不上父亲的忙,那便把小叔找回来。
次日午时,厨房的饭菜已经备好且端上了桌,一家人除了父亲外都已就坐。等候许久后,父亲还是没有回来,直到祖母开口说让大家先吃,若是等会儿父亲回来了,再让厨房重新准备。
盐行商会的议事厅里,争执声一重盖过一重,商会成员由李成枫为首的五个家族组成。其他四个家族分别是,庞氏刘氏甄氏还有闫氏,而其家族中的代表人物分别是,庞萧,刘子丘,甄安,还有闫玉。
此番议事引发争执的源头,是由闫玉退出了商会所牵引,按道理说闫玉若是要退出商会,需得商会主要成员达成一致同意后,且在退出公文上扣个章,上交通货令牌及商会信物,如此按照正常流程便不至于引起此番口舌之争。
闫玉退出商会是为了投靠曾树恒,如此就是归顺于户部刘大人,可若是单纯的仅是为了抱官家的大腿,那人各有志任谁人也无权干涉。
纠其事实缘由,却因其手段卑劣,闫玉撬走众多帮手,皆是其他几家手底下干活麻利身强体魄之人。且有更甚之事,闫玉借由官家势力竟拿出盖着大印的公文,强行霸占了商会两处最大的白盐囤积点。
遥想当初成立商会,原是本着共同谋利福祸共担的初衷。所以这两处囤积点是商会几家,多年合伙出银子出人力,夜以继日提炼积攒起来的。
正因如此,他们几人曾签下一份契约,期中一条明确写着,日后不管谁人选择退出商会,但这两个囤积点始终是五人同享有。是以,即使出了商会,每提走一批货也仍旧是要留下记录。
如今竟被闫玉用一张皇廷征收的条令夺了去,虽说补了些金子,可仅有三百两黄金,同比他们失去的可是半生心血,且这三百两黄金要四家平分。
临近未时,经过一半天的商讨争执,结果是不欢而散。议事厅里只剩下李成枫和庞萧,眼下这光景让他想起初尘及笄宴那天。那天商会的几位也都去了,可宴席刚刚过半他们几人就同此时一般,仅有庞萧留到了最后,这是他早就预想到的。
这几年盐商这行里风云变化不断,大家都想多捞一点,早就不似当年初聚首时的同心同力。这些年他一面要处理商会外的生意,一面还要留意商会里的明争暗斗,他早已感觉疲惫。若不是有成奕暗地里相助,和平日里庞萧的协助,他断然不会继续在商会坚持,因为这里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让他热血沸腾为之奋斗的地方。
“老庞,成奕失踪了,已经有一个月了!”成奕的失踪让他倍感不安,此番失踪,定是成奕查到了什么,眼下他必须尽快处理好商会的事情。
“成奕失踪了?枫哥,可有查到下落?”
“起初发给他的信,一连十多日没有回信,我便起了疑心立即派人去找,可找了半个月,一直杳无音讯。”李成枫第一时间同李冉秘密去了伺机阁,但是阁内已人去楼空且四处一片狼藉,俨然有发生过对抗的痕迹,并且十分惨烈,奇怪的是没有留下任何人的尸首,所以李成枫不知道成奕现在到底是生是死。
“枫哥,你是不是想解散商会?”
“是”
商会之中,不论是主要成员亦或是其他副手,不乏有人在背地里耍手段。人心涣散各为己利,既然如此那便没有必要继续聚集在此,且李成枫怀疑成奕的失踪和商会里的人可能有关,那不如就此解散商会,将人都放出去,暗中观察他们接下来会有何动作。
趁着父亲还未回来,初尘进了他的书房,她要找到小叔所有寄回来的书信。她那里有,想来父亲也会收到一些,以免有错漏最好还是都找一找。
小叔同她传递书信,会在每逢信里都留下一个地名,这地名就隐藏在字里行间,每一个都是他去过或将要去的地方。
因此他们之间还有个约定,初尘每找到一次,小叔就会在当地为她买一个礼物,这么多年他们之间一直都有互通书信,且家中无人知晓,因为小叔说这是他们之间的秘密。
只是有一月了,初尘没有收到过小叔任何书信,联想到那日无意间听到父亲再找人,初尘猜想很有可能是在找小叔。
初尘在父亲的书房找了半天,并没有发现一封信,但是却在香炉底下发现一角碎片,捏起来细看像是信纸。父亲向来行事谨慎,这烧掉的若是书信,那上面写的恐怕是旁人不能知晓的,看来从父亲这里是找不到信了,于是初尘再次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将这几年小叔寄给她的书信都翻了出来,足足有一箱子,她要是真一封一封的看,不知要看到何时。但转念一想小叔要失踪也定是最近一个月的事,那她便找出时间最近的看就好。
初尘认真仔细的查看每一封书信,只是隐藏的地名早就被她找到,并且都做了标记,同时也再没有发现什么其他的信息,终究是她想错了吗?她想着想着竟爬在桌上睡着了。
梦境中,初尘在一个山坳里,这里到处都是果树,各种品种的果树,此时天色阴霾,并且正淅沥沥的下着小雨。
果树林里,初尘低着头,一边走一边想着,小叔到底有没有给她留下什么线索,她又该怎样找到小叔?怎样才可以帮到父亲?一连串的问题在她的脑子打转,一个仰头悲叹间方才发现天正下雨。
一路奔跑,直到看到一个可以避雨的山洞,初尘进了山洞后发现阆缺也在这里。这回再次梦里遇见他,他竟比上次长高了不少,脸也不似上次那么肉嘟嘟的,想不到她这场梦不仅有续集且梦里的人还可以长大。
“你为何心情不好?一天了。”阆缺指了指外面的阴雨天。
“我小叔失踪了,爹爹也在找他,而且最近爹爹在生意上,兴许也是出现了问题。”
“你是想帮你爹找到你小叔?”
“嗯,是”
之后初尘将她和小叔通信的事情也告诉了阆缺,他听完后沉思了一会儿对初尘说:“有个游戏,叫你猜我在哪,你玩过吗?”
“这是什么游戏,听起来就很奇怪!”初尘此时可是没心情跟他玩游戏。
“这个游戏很有意思的,听完你跟我说你和你小叔通信的事,我猜他就是在跟你玩这个游戏。”
“什么意思?”初尘突然来了兴趣。
“玩此游戏最好就俩个人玩,一方出题一方猜,其实出题的人比较难,首先要写信,将所有想去地方的地名,隐藏在字里行间,然后再准备一张地图方可。”
阆缺咬了一口果子继续说道:“然后是猜题,首先猜题的人要找到所有信件中,隐藏的所有地名,且错一不可,找到后展开地图,分别在地图上做好标记,之后按照由近至远的顺序,将所有地名都连接起来,然后再看,那便是出题人想去的地方。”
听完阆缺讲的这个游戏,初尘突然想到了什么,内心腾起一阵欢喜,竟一把抱住他的头,然后用力亲了下他的额头。阆缺看着她欢喜的样子,又看向山洞外,彼时,外面已是艳阳高照。
梦醒后,初尘急忙找来了一张地图,并把近期信纸上早就被她猜出来的地名,一个个的标记在地图上,待标记完成后,按照由近至远的顺序勾画出路线,结果弯弯曲曲的线条连在一起,在仔细分别后,初尘读出了几个字:铁桦树
铁桦树,顾名思义,这俨然是一种树的名字,小叔留下个树名是何用意?
初尘未曾听说过这种树,当然不知它长的什么样子。
她再次回到父亲的书房,翻阅了所有相关植物草药记载的书籍,发现并没有关于此树的记载。就在初尘质疑这世上到底是否真的存在这种树的时候,随手翻阅的一本手抄中,其中附加着的一张小画,上面有铁桦树名字的标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