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绿萼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李初染的视线里,她淡淡的眼神里都未显露出一丝的惊慌失措。
所有的人都说初尘身体孱弱,确实,她总是身体抱恙。可在李初染看来,她也确实是命大的很,每次生病,动不动就一连几日的昏迷不醒,而每当李初染在想初尘是不是挺不过来的时候,她就又醒了。
人和人之间总是不公平的,她自懂事以来便这样觉得,只是除了初尘是嫡出而她是庶出,这种没办法选择的事外,可在其他的方面,她相信只要足够努力,她样样都可以做的比李初尘好。
于是,她从小就跟随不同的夫子学习各种才艺,不管是琴棋书画,或是唱歌跳舞,甚至是针线刺绣,她样样都学的很好,并且她也很会讨长辈的欢心。
只是,一旦同李初尘站在一起时,所有人的目光就都落到了她身上,明明她没有自己懂的才艺多,明明她不似自己会讨人欢心,明明他们都说初尘没有她生的漂亮。
李初染时常觉得,好像不管自己怎么努力都比不上李初尘,于是她开始劝说自己,只是自己太爱攀比,太爱计较了。
就在她决定从此再也不同初尘做比较的时候,他出现了,那个从高高的树上,逆着光,翩然而下的大哥哥,就那样的掉进了李初染的心里,虽然他比自己年长几岁,可她就快要及笄了。
只是,好似神仙都是偏爱李初尘的,不管是父亲的爱,还是旁人的欣赏,亦或是那个每每为她而来的男子,都让李初染万分的羡慕,甚至是嫉妒。
李初染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直至晕倒在地的初尘身边,她俯身在李初尘耳边轻语:“我不甘心,为什么我事事努力,却不被人所见,而你,好似什么都没做就得到了所有人的目光,为什么?是因为我不会同你一样装乖吗?是吗?”看着初尘苍白的脸,李初染伸手抚过她的面颊时,嘴角勾起的那一抹凉薄,俨然无法同她的年纪联系在一起。
直到眼角的余光瞥见两个熟悉的身影,随之李初染好似十分心急的样子,摇晃着李初尘的身子:“长姐,长姐你这是怎么了?你不要吓初染啊!这可怎么办!”
李初染带着哭腔的声音,引得那两个身影极速而来。
“初尘,你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周银阙眼里的惊慌失措,仿佛是刺痛了李初染的神经,她的眼泪素然而下,随即哽咽的回答说:“我本在凉亭里纳凉,瞧着长姐正往这边过来,就想叫她过来凉亭里坐坐,可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见长姐昏倒在地了,惊慌之余,我便叫身边的侍女绿萼去喊人了。”
“即便如此,二小姐,怎么能,就放任让大小姐如此倒在地上!”莞月已心急如焚,一时间也顾不得尊卑有别。
李初染手上的绢帕绞紧了,抬眼间,周银阙已经将李初尘打横抱起,面色甚是阴沉。
随后李初染追在一旁,一边哭着一边说:“我知道不应该就那样任长姐倒在地上,可是,银阙哥哥,绿萼去叫人了,迟迟不回来,我一人没办法把姐姐扶到凉亭里。”
“莞月方才说的话,二小姐莫要记在心里,只因她忧心初尘罢了,且没有人在责怪于你。”周银阙随口替莞月解释了一句。
“嗯,初染知道”
他唤初尘的名字时,是多么的自然,唤她二小姐的时候就有多么的疏离,甚至不比莞月来的亲切些。
红雀楼里,一楼大厅的首排,坐了位青衣公子。
这位青衣公子,自他刚被应侍迎进来的时候,就点名说要琴师红绸接待,可无奈红绸已经有客了。应侍劝说他在选个其他的乐师,并且也给这位青衣公子推荐了几位乐师,只是不论如何劝说,这公子就是要听红绸乐师的曲儿。
迫于无奈,应侍去了雅间厢房,只是红绸在接待客人不便被打扰,于是应侍就问守在门外的侍女,红绸之后可还有排客,随后侍女回答说未来三天都排满了。
在得知红绸一连三天都排满后,青衣公子竟发起火来,质问应侍,红绸乐师可是被哪个出手阔绰,亦或者官爵大户给包了,竟一连三天都排满了!应侍一脸堆笑的解释了一番,可青衣公子不买账,又质问说是不是觉得他口袋里没银子,故此推脱说没有时间接待他。
应侍还想解释些什么,可青衣公子却更加生气的说,自己并非穷酸之人,本是不远千里来听红绸乐师来抚琴的,不成想却受如此冷落。说完后,青衣公子随即抛出了钱袋,钱袋掉在桌上时松了口儿,应侍不自觉的瞟了一眼,里面竟是装的都是金子。
楼上的葵娘目睹了全过程,想着,就冲青衣位公子的这袋金子,怎么也得把他留下,随后一摇一扭的下了楼,应侍见葵娘过来了,立马退到了后面。
“公子莫生气,这红绸乐师,确实是客满三天,皆是先前预定好的,委实是不好再接待公子了。”葵娘说话时的表情,尽是风情万种。
青衣公子叹了口气,随后收拾了钱袋:“若真是如此,那便是在下无缘红绸乐师的琴音了。”说完青衣公子抬脚就要离开。
“公子莫急,奴家且问公子是冲着红绸的颜来的,还是冲着她的琴音来的?”
青衣公子回道:“自然是冲琴音来的!”
“如此便好说了,红绸乐师是抚的一手好琴,可奴家,却是教授红绸抚琴之人。”葵娘此话也是实话。
葵娘抚琴的技艺可谓一流,而在未创建红雀楼之初,葵娘曾是三殿下云琅身边的乐师,只是后来云琅生了一场大病,而病好后就失聪了。
从小喜爱音乐的云琅殿下十分悲痛,而其母妃却不想他再触碰这些能勾起他心伤东西,故此将一众与乐理有关的东西都命人收走了,并且将其宫殿所有的乐师也送出了宫,葵娘就在期中。
“哦?此话当真?”青衣公子一脸讶异。
“奴家,万不会欺瞒公子。”
在青衣公子疑虑之时,身边其他的乐客们,皆是交头接耳的一面回想,一面夸赞葵娘的抚琴技艺一流,且说她早已不待客许久,这位青衣公子好生幸运,等等一类的话。
“如此,不知在下可有幸听葵娘抚琴?”青衣公子礼貌的对葵娘施礼。
“奴家,正有意为公子抚琴。”葵娘说完后叫来一名应侍,去楼上开一间上等厢房。
绿萼去医馆里请了大夫,就直接迎去了初尘的院里,彼时大夫人二夫人同老夫人去了庙里听法师讲经尚未回来,而老爷也未在府上,周银阙一直没有离开,正等着大夫诊断后的结果。
内室外,李初染看着一旁来回踱步,且一脸担忧的周银阙,心中的不甘又升起了几分。
李初尘,纵使曾经我万般用功都没能比得过你,可我亦觉得无所谓了,也不想再比较什么,只是银阙哥哥,我定是要努力争取的。
李初游跑到千言阁时已是满头大汗,应侍过来告诉他今日无场了,叫他明日再来时,初游方缓过劲儿来说,他是来找莫先生的。
“哦,小公子来的不巧,先生外出一月有余,尚未回来。”
上次长姐生病,是莫先生为长姐看好的,本想再来请莫先生,可他却不在,无奈之余初游又匆匆往回走。
“麻烦通报一声,在下莫颜。”
“哦,那莫先生,稍作等候。”门侍去通报时正巧遇上要去打水的莞月,得知莫先生在门外,急忙叫门侍去把人领进来。
大夫为初尘诊脉后,连连摇头叹息:“气血汹涌,心脉跳动如鼓锤,有气血逆流之相,小姐脉象如此怪异,老朽行医多年却未曾见过。”
“大夫,那就劳烦快开药方!”周银阙一脸急切。
“药方是有,只是小姐已有气血逆流之相,老朽不知开出的药方能不能顶上用。”
大夫留下药方后刚刚离开,莞月就引着莫颜来了初尘院里。
“你是?”周银阙正要将药方送去厨房。
“这是莫先生,他能治好小姐的病。”莞月看到莫先生,脸上便没了先前的忧虑。
莫颜好像并没有要同周银阙打招呼的意思,绕过他直接去了内室,并顺手将门关上了,周银阙见状也要跟去,却被莞月拦住了:“莫先生看病时,旁人不能在侧,周公子还是在此等候吧!”
“我怎么看他好生眼熟,他确实是大夫吗?”周银阙总感觉好似在哪见过他,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
“他是千言阁的先生。”莞月倒是回答的快。
一听是个说书先生在给初尘看病,本就不放心的周银阙这下子更不放心了。莞月见周银阙着急的样子,心中隐隐的有些开心,心想,小姐果真是没有看错人,这周公子当真是看重小姐。
“周公子,莫要担心,上次我家小姐生病就是莫先生给看好的,公子就放心吧!”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他此一去七星神宫,见了见诸位星君,不过一两个小时的时间。只这是天上人间,人神之距且差之甚远,再次回来时人间已过一月有余。
因为思源幻境与初尘的意识逐渐相连的时候,产生了排斥,所以她的身体才出现了状况。
此时莫颜正为扶颜渡气施法,届时有一团白色的光,慢慢的隐没在初尘的额前,随后,她皱起的眉头方才慢慢舒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