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军多年养成的习惯,每日寅时天色微明之际,庞樾就已起身练功,直至天色大亮。
书房内,庞樾正在看书。
阿堪拱手行礼后,比划着手势说府上来了位小姐,此时人在前厅等候。
想到来人定是初尘,庞樾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书卷起身走到阿堪面前:“阿堪说的小姐,是我父亲挚友的女儿,也是我幼时的朋友。”
阿堪读懂庞樾的口型后,微微一笑,双手比划着问庞樾,她既是将军儿时的朋友,但是多年未见,如今还能算的上朋友吗?且论世间诸多情分之中,将军与那位小姐可是挚友间的情份?
昨日宴会中的宾客对将军都很是热情,且送来的礼品众多,这阵势阿堪从未见过。于是在宴会结束以后阿堪私下问博栾,他们是不是都对将军有所亏欠,故而如此上赶着的讨好。博栾不禁失笑,告诉他有的人确是有意讨好将军,但也有人只因情份。
博栾的回答不仅未能给阿堪解惑,反倒是让他又生出不解之事,那便是这情字。于是,当晚阿堪便向将军讨教情之一字当何解。
庞樾对他说,这世间人与人相遇虽是因缘而起,却是因诸多情份得以紧密相连,譬如血脉亲情,或真挚友情,亦或者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恩情,再或者是让这世间男女宁受痛苦折磨,也想要长相厮守的爱情。
阿堪性情单纯,且对诸事懵懂,像个尚未开化的孩子,但虽如此,他的头脑却甚是聪慧,庞樾教他的东西他总是能过目不忘,且对所学之事能举一反三。眼下他问庞樾对前厅等候的女子,是属何种情份之时,阿堪从庞樾的眸中看到了他从未见过的神情。
这世间情分多种,但阿堪体会过的不多,如血脉亲情,他尚且不知在这世上可还有与他血脉相连的亲人,也素来不知血脉亲情的感受是如何。只是将军带他甚好,就像哥哥照顾弟弟,他便如此认为,所谓亲情便是如将军待他一般。
若论让他受之深重的,那便是恩情了,因为自将军把他从奴隶市场救起的那一刻,这恩情便产生了。
庞樾微笑着拍了拍阿堪的肩膀,转身向书房外走去,而在背对阿堪之后,庞樾说了一句话,只是阿堪没能看到。
“但凡有一丝的可能,我都不会选择只做她的好友。”
今日是商货盘点的日子,需要巡视昱城境内,城北城南城西三处的茶盐商分行。
马车内,李成枫告诉李冉,寻找李成奕下落的事暂且放下。
“老爷,二老爷不找了?”
“嗯,暂且不找了,你把人都收回来吧!”
“是”
城北茶商分行
账房内
总管事将茶行的账本呈上桌后,李成枫方才放下了茶杯。
城北茶行过去的一个月里,向城外走货的数量及所得银两的账目,经核实后并未发现有什么问题,随后李成枫让总管事将旗下管理的,三家门市商铺的账目也呈上来时,总管事的脸上显出了一丝的不安。
“老爷让你拿账本过来,你还愣着干嘛?”李冉厉声呵斥。
总管事听到呵斥声,身影一颤,随即示意账房先生将三本账簿呈了过来。
李成枫翻看账本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眉头也越皱越深,直至他将账本一股脑的摔在地上,届时总管事立即颤抖的跪在李成枫面前。
三家商铺的账目经查算后发现,出货总量与所得银两对不上,因为三家商铺的账目上都有几百两的亏空。
竟过审问后,总管事交代说他的小儿子前几日因醉酒打了人,许是因醉酒下手失了轻重,竟将人打死了。
出事的第二日死者家属就报了官,随后官府就来人将总管事的小儿子关进了大牢。
总管事儿子被关进大牢后,他就带着一千两银子去了官府大人的府上,本想求大人饶他儿子一命,可谁知这官府大人是个见钱眼开分外贪心的主,说一千两不足以换他儿子一条命。
“东家,我这一年到头存下的银子再多,也禁不住我那混账儿子挥霍,那一千两银子已是我的全部家底了!可这官府的大人……唉!如此,我便打了商铺的主意。”总管事说完后就叩了两个头。
总管事的儿子被放出来后,就被他送去了乡下老家。
“东家,这亏空的银两,我会慢慢补上的,还请老爷看在多年的情份上饶过这一次吧!”
“两日后开红利大会之时,所有账目都会公之于众,若是饶过了你,其他总管事会做何感想?日后将如何管制?”李成枫皱起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
对于此事最后的处理结果是,撤去他总管事一职离开商行,亏空的银两补上一半即可,也算是就此了却他多年效力的情分。
庞樾带着博栾同初尘到周府后,庞樾仔细的询问了木桀,依袍制作前后所发生的一切,之后去了失火的小厢阁。
小厢阁被烧毁的严重,日后想要修复是不可能了,只能推倒重建。
“将军,有硝石的气味。”刚到小厢阁时他就隐隐的闻到了硝石燃后的气味,方才博栾又用手指捻起一撮灰闻了闻。
硝石是制作火药时的重要成分,且是受皇廷严控仅限于用在军事上,一般人是不可能有机会拿到。由此可见这纵火的幕后主使,并非寻常之人。
“硝石即是军需亦是违禁物,此番外露,看来军机阁是进苍蝇了!”庞樾的目光微凛。
“将军,怕是我们要去趟都城。”博栾面色亦是一沉。
“周家父子被押进都城尚且不知如何了,庞樾,你们若是去都城,可否带上我?”初尘着实是担心周银阙。
庞樾回头对初尘微微一笑,告诉她安心在昱城等消息就好,此番已不只是为周家父子,他定是要查清楚的。
自他们几人离开小厢阁后,莫颜的身影才显现出来,他看着被烧毁的小厢阁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