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晚上顾清安回去之后,将事情大致和颂拓说了一下。
当时颂拓用那双漆黑得像黑曜石般的眼睛看了顾清安许久,问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就这样告诉我吗?”
顾清安看颂拓盯了她许久,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听了他的话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这有什么,本来大家都是想通过考核的,我不过与你稍微熟悉些才将事情说予你听,我也存着私心,希望多个人帮忙而已,你不必觉得有什么,若是你同意的话,我们明天一早便可出发探上一二。”
颂拓颔首回道:“必倾囊相帮。”
就这样,两人将事情敲定了下来,第二天一早,就悄悄从自己的地盘出发前往了活水的源头,幸好一路上除了弥漫的绿色毒雾倒也没有什么别的危险了。
如此走了两三个时辰,两人却还没走到活水的源头地,顾清安和颂拓终于感到有些不对了。
“颂拓,你有没有发现,我们一直在绕圈子。”
颂拓点了点头,警惕地环顾四周,说道:“是迷阵,得破了这个阵才行。”
“迷阵?”顾清安之前学习课业时夫子也讲述过迷阵,她还亲自破过阵,那时的迷阵都是以一些还算不难找的阵眼支撑着,可如今眼前这个迷阵,浑然天成,一花一草都完美地融入在阵法中,找不出半点端倪:“阵眼很难找,不容易破。”
“那便不破。”颂拓随手掐了一个决,指尖上顿时出现一只翅扇金中带赤,熠熠生辉的透明环蝶,它两根银色的长须轻轻点着颂拓修长的食指,随即扑闪着翼翅,流光溢彩的向前飞去。
颂拓眼神示意顾清安跟着这只环蝶继续走,每每走到绝路总会角度刁钻的转个弯,看上去像悬崖的地方跨过去却是一片平地,树木是可以穿过去的,岩壁也是可以穿过去的,总之一切看上去走不通的地方在环蝶的指引下他们都将信将疑地走了一遍。
“有这迷引蝶就是方便许多,只可惜这小玩意太难捕捉了,我当初想让父……父亲给我抓一只来也未曾可得,倒不曾想你这里居然有一只。”顾清安小时候听过迷引蝶的指路效用,她天生对方向不敏感,央求过父皇捕上一只,父皇找遍天界,也没有寻到迷引蝶的踪迹,最后也便不了了之。
颂拓看着顾清安颇为钦羡的小眼神,知晓她对迷引蝶很感兴趣:“你若喜欢,我送你便是。”
“啊,啊?”顾清安突然承此大礼,不免有些错愕:“这么贵重难得的东西,你自己留着便好,我随口一说,你不必当真的。”
谈话间他们已然出了刚刚的迷阵,颂拓拂袖将迷引蝶召回,迷引蝶化成了一个光点附在了他的指尖,他将指尖的迷引蝶递给顾清安:“给。”
“……”
怎么办怎么办,她凤族一向无功不受禄,她找解药已经欠他一个人情了,若是再收下迷引蝶,不是又一个大人情。他怎么好像铁了心要送我,我不过给他两颗药丸而已……
顾清安暗自纠结,余光瞟到水源之地那大片的蓝色花朵,只好岔开话引:“颂拓你看,这些蓝色的花,约莫就是绿色毒雾内毒素的解药了。”
颂拓见状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迷引蝶,没让顾清安继续为难。
他看着顾清安就要上手采摘,出声提醒:“别碰,花上有毒。”
顾清安闻言看着蓝花仔细探查了一番,发觉花上果然淬了毒:“这是解药?是要以毒攻毒的意思吗?”她压根没想到解药中还能含有毒素,都忘了做事前要小心谨慎些。
“不是花,是花根。”颂拓使了道仙法,将蓝色花所在地湿地整个的翻了过来。他折了一朵花根,用仙法催化为药丸,递给了顾清安。
顾清安接过药丸,直接吞服了下去,不过片刻,她就感觉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折磨大家的毒素被慢慢的消解了,剩下的药效被身体各部吸收,形成了天然的屏障,绿色的毒雾无法继续侵蚀身体,这毒阵终于被破了。
颂拓也服下一颗:“你倒不怕我害你,万一花根也有毒呢?”
顾清安沉默半晌,笑道:“颂拓,其实有些人是可以去信任的,就像我相信你一样,所以你不必反复试探我。”
颂拓的身子突然僵在了原地,他的眼底闪过几分错愕,顾清安无意窥探别人的心事,默默将剩下的花根收集好,看颂拓的情绪好了差不多,才与他一起出了迷阵,回到了活水边上。
这一路上两人都沉默了许多,顾清安都有些后悔说那么一嘴,一直到悬泉瀑布,她都在想怎么缓解尴尬。
她无意间好像揭了别人的伤疤,颂拓肯定经历了什么,才不愿意轻易相信别人对他的信任的:
“颂拓,我相信你是因为这段时间对你为人的了解,我觉得你是个可以交的朋友,你也可以试着相信我。”
顾清安说完这番话,拿着刚刚取得的解药放在了瀑布的顶上,悄悄放出解药在何处的消息,让众仙自己去寻。
她这次与颂拓找寻到的解药不过几百颗,若是自己出面放出解药,难免引火烧身,倒不如让他们自己去抢。
其实他们想要通关,那药丸只需一点点便够了,能够有解药勉强抵御毒素再加上解毒丹药,虽然不能完全像她和颂拓一般不再为毒素所累,但是撑到过关绝对没问题,但这个就看他们自己如何作为了。
颂拓回想着顾清安刚刚对他所说的一番话,他看着那个干净美好,说要和他做朋友的姑娘,不禁回忆起自己那段颇为不堪的记忆。
这个姑娘没有沾染半分世俗,会相信数面之缘,还不甚了解的他,会因为一些小事将恩德记在心里努力地去还。上天好像总是偏爱一些人,这些人生在光明,不见泥泞,天生就与黑暗格格不入。
自己好像畏惧光明太久了,经此一番,如今倒不想继续像蝼蚁一般蜷缩在黑暗里了。
可惜啊,他的世界光明已经快要消失了,他可能永远也出不去了……
你知道吗,上天偏爱的那些人中,从来都没有他啊。
长倾殿内
宋听白与符曦殿下已经下了一天一夜的棋,早些时候投放镜内万象的大屏已经在解药被找到的那一刻被宋听白拂袖散去了。
宋听白招来这几日都基本呆在星罗银河的谦邈仙君,吩咐道:“去查查那个颂拓。”
“小仙领命。”
符曦殿下看着谦邈仙君领命退下,有些好奇:“怎么了,你看出有什么不对吗?”
“那颂拓,似乎是个分身。”
“分身?还有只迷引蝶,这人不简单啊。”符曦殿下神色间多了几分凝重,也没心思继续下棋了:“分身修为也如此厉害,本体很强,差你不了多少。”
宋听白原先对这次魔族异动不一般的预感越发的强烈,他看向西南魔宫的方向,觉得自己有必要亲自前去查探一二了。
“你也别太担心了,还有,这次考核顾小七表现还不错,当个小兵屈才了,你准备如何安置她。”
“她?等过第三关再说吧。”听白上神面不改色的喝了口茶,随意的倚靠在了身后的软榻上。
符曦殿下拿着长笛起身:“好吧,那我先回去了,你自己多注意些。”说完符曦殿下就退出了长倾殿,这下了一天一夜的棋,他可不像那个老怪物一样不知道累,他得去睡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