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神(上)
于夜正在等一个人的来信。
她等的那个人是与她小时候一同相伴的邻家女,她的幼时友——安宇柯。
安宇柯如今是嫁给了吴家公子为妾,就在她度过了十八岁生辰的那一日。
那日的大红色的喜袍做得很好看,结亲准备的东西都是于夜看着安宇柯一点点备至的。
在唢呐马蹄的声音里接走了她,她当日已在城墙之上瞧着这般盛大的场面。眼眶里忍不住流着眼泪,既幸福又感动。
她看着摇摇曳的红色渐渐消失在城墙口,安宇柯要去很远的地方。
她也为她感到开心,毕竟吴家的那个公子她们也是见到了几回,是个仪表堂堂的谦谦君子。谈吐风雅,为人也是正直的,在这个小镇上风评很好。
于夜原来也是怕安可儿做人家的小会受到欺负,便悄悄与她密语说她父母给她找的亲事是不是不好。
安可却一脸笑意地说,很好了,这样就很好了!
她真是很容易满足。
安可儿是于夜给她取的。便于上口。这么多年一直这么唤着都没变过。
安可儿说,自己能有一个可以顶天立地、遮风挡雨的避风所,是她这么多年以来梦寐以求的,她会好好照顾自己,也希望于夜可以不受世俗见地与她来往,不要忘记她,彼此之间的不舍在这些娓娓道来的温声细语里显得格外有力量,她也应承下来说会不时给她写信告知境况,做一辈子的知己的。
安可儿原来的家境就不好,家中的姐妹兄长倒是有很多,她也不受宠,但是幸好能够与于家为邻,相识结伴于夜儿。
今夜真是想她,于夜端坐在自己窗前,单手扶额,明明是寄出去了这么久的书信,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回音呢?
“小姐,你休息了吗?老爷叫你出来说有事相商。”门外的丫头敲着房门,于夜这才回过神来,父亲找她一准没好事,绝对是要与他协商定下自己的亲事了。
倒也不是没有那么大的意见,也不是不愿意,就是相对于自己来说这么无奈的时刻也终于降到了自己的头上。
她正要起身去大厅之时,突然眼前闪现一道白色的光影。
顿时飘出一个人影,一身雪白的裘袄,玉色的面庞,白皙光洁,眼朦倒是一片清明。
仔细一瞧于夜指定是不相识的。
这人是谁?嘿,是人是鬼?半点看不出来她刚刚是怎么进来的。
“小翠,吾等会就来,你先且候着,与老爷说我梳洗一番后便立马赶到。”于夜先迁走了自己的丫头。倒也没有拿没害怕,她轻轻地捏了捏自己的手指,感兴趣了起来,这可不是普通人啊!
“汝是谁?为何到了吾的房中,我好像是与你不相识的吧。”
“我来这是为了一件事,你识不识我不重要,你识安宇柯便好。”
听到安宇柯的姓名,于夜顿时一凝,有些莫名的心悸,她瞧着这个女子,自然是与安宇柯的模样有很大的区别的,还好还好,不像,如此便不可能是安宇柯遭遇了什么不测吧。
“你且说来,她唤你到此处就近所谓何事?”于夜为她斟了一杯茶水端到这白衣女子的面前,可是这个白衣女子却没有动作,既没有要端起她的杯子的意思,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就好像看不见她的所作。
走的近了,于夜才看清原来真的不是活人,倒像是一道幻影。
“安宇柯,她说,能跟你做这么长久的朋友何其有幸,若是有来生,愿意做一辈子的姊妹,愿一生一世都能与你共度欢愉的时刻,但这一辈子是不可能的了,希望你能忆起当年一起共度的流年岁月。”这个女子的口中不急不缓的讲着安宇柯说过的话语。
“你是谁,安可儿怎么了?她不是说她会好好的吗?她不是叫我有空就给她写信吗?她不是说我们要打破世俗,要一辈子没有隔阂的做好姐妹吗?她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告诉我!!!”于夜跑到她的面前想要抓住她狠狠询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刚刚接触到她的时候它却像是一阵风似的消失了!
于夜心底的惊慌一下子像是决堤了一般,那个女子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安可儿不可能会说这样的话,她明明答应过我要好好的呀。
“酒花酒月易一生,晚之挽手共付程。啊……~~”那年还在于夜家的小院里歌唱的少女,她真的还在吗?
那年的最是喜欢夜里相伴,安可儿总是跑到她家院子最偏僻的角落里偷偷“为非作歹”。
夜里中能听到,她们银铃般的笑声在整个院子里响了起来,树上的嫩叶也随着晚风一道跳起舞来的声音是“簌簌”的,假山后面的小泉溪水一点一点的山山顶落下,速度也不快,水也很少,那最为明显的便是“滴答滴答”的掉落声了,还有傍晚刚刚出来觅食的馋虫也轻轻地鸣叫起来,好像是为了这美妙的歌声附和一般。
夜晚的静音很是好听,但是于夜觉得这星辰众生歌声唱响的、点缀的夜晚里,最好听的声音是安可儿的歌声;夜里最明亮的不是漫天繁星,而是在着身边一同觉得欢喜的笑得眼睛只有两轮弯弯的月牙的安可儿啊!
而那个白衣姑娘带到的话语里,她明明听到了那种落寞的遗憾啊!那个遗憾是安可儿给她的。
安可儿究竟怎么了?
不过尔尔的功夫,那个白衣姑娘却不见了。
于夜收起自己即将夺眶的眼泪和心头萦绕不解的疑惑。
一定会的,一定会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的!
于夜知道自己身为女子有很多无奈和憾事,没法想男子一样抛头露面,也没法去报官查明弄清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她相信或许有些人没办法去做,有些事总得要人去做!
那个白衣姑娘是她的信神,是传递她与安可儿之间联系的信神,她总有一天要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身为女子又如何?她一样要去做自己能够办到的事。
于夜吸了吸鼻子,呼了很大一口气,打开了房门,去了大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