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依旧,雨水却已消停。
漆黑的夜幕下,“吱呀”一声,项羽推开了屋门。
烛光摇曳,屋檐下,项梁来回踱步,紧张的心情全然写在脸上。
听闻声响,下意识的朝外看去。
转瞬,大喜。
“羽儿,成了?”
项羽迅速将门闭合,对着项梁点了点头,并报以微笑。
“好!敢情好!陈廷一死,掌控这相县轻而易举。”
五境后期的高手十分稀缺,在相县这等弹丸之地,赵政恐难再寻一人入替。
这些年,大秦北击匈奴、南征百越,大量高手随着军队东征西讨,亦有死伤。外加境内的一些六国余孽作乱,在高手方面可谓是捉襟见肘。
因此,赵政前几年还颁发过募武令,广纳民间高手,估摸着陈廷就是那个时候混进来的。
阴阳宗安插陈廷这枚棋子在秦,恐有所图谋,其创始人邹衍为齐人,跟燕国亦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叔父,我先去换身衣服,您早点休息。”
项梁告诫道:“羽儿,这段时间尽量不要走动,虽然陈廷只是一个县尉,但此事事关大秦脸面,短时间内势必造成一些动荡,切莫走漏了风声。”
“明白。”
......
伴随着旭日东升,新的一天拉开帷幕。
雨过天晴,但相县并不平静。
陈廷被刺身亡的消息不胫而走,街坊邻居就此事议论纷纷。
欺男霸女,苛捐杂税,声名狼藉,这是陈廷的标签,因而民众私下里纷纷叫好。
项羽起床时,已经日上三竿。
刚走出门,就看到隔壁几个洗衣回来的卦大婶聚集在一起有说有笑。
水桶腰的刘婶悄悄探出头说道:“我听说啊!此事为虞子期所做,他跟虞姬连夜跑路,此刻已经上大秦的通缉榜了呢!”
满鬓银发的范大娘头一撇,反驳道:“这怎么可能?陈县尉可是五境后期的顶尖高手,这虞子期哪里是他对手。依我看,此事恐因虞美人而起,垂涎其美色的大有人在,这陈廷既然开了先河,那些江湖大侠又怎会拱手相让。”
项羽笑着摇了摇头,朝着不远处的酒肆走去。
如今的时局,尽在预料之中,就是不知道虞子期和虞姬会不会遇到危险。
酒肆名为铁牛庄,是王铁柱和王二牛兄弟俩所开,两人各取一字,便凑成了铁牛之名。
相县民风淳朴,因此这酒肆颇为简陋,不足一百平米。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屋内六桌,还有四桌露天呈于屋外,此刻已有桌满人,进进出出的食客络绎不绝。
还未踏进门槛,就见一身穿华服的虬髯大汉大喝一声:“小二,给我打两斤美酒。”
酒葫芦,通常系在腰边,在旅行者中尤为推崇,这大汉装酒之物便是一个淡黄色的酒葫芦,看起来颇为讲究。
还别说,这铁牛庄的美酒味道极佳,而且价格低廉,项羽就是奔着它来的。
战国时期的酿酒技术相对落后,直到灵气复苏,农家的代表五谷斋进行了一次变革,包括始皇帝在内,目前市面上流通的都是这一种五谷酒,亦是用蒸馏之法所酿。
从大汉身边擦身而过,项羽走到了角落中的空桌旁,顺势一坐。
“小二,一只肥鸡,三斤羊肉,外加一壶美酒。”
小二身穿屎黄色破布衣,衣袖上满是油渍,身材偏瘦,头顶绿帽,是一个小机灵鬼。
东侧的一桌人刚散,小二正在擦拭着桌子。见项羽叫唤,习惯性地将抹布往肩上一甩,弯着腰,吆喝着:“好嘞,这位爷,请稍等。”
稍一片刻,小二就端着餐盘屁颠屁颠的来到项羽身前,小心翼翼的将美酒和菜肴从中端出,摆放在桌子中央。
离开前,不忘招呼道:“这位爷,您的菜到齐了,请慢用。”
项羽左手抓住酒壶,将酒碗满上,右手端起而后一饮而尽。
“哈得劲!”
在项羽左前方,四名江湖气息浓厚的大汉一边交流一边对饮。
狼牙棒、大铁锤、金背大砍刀搁置一旁,在他们的手臂上,几道长长的疤痕清晰可见。
“这陈廷有着五境后期的修为,竟然因一女子死于非命,真是红颜祸水啊!”
“刘兄此言差矣,始皇帝尚且贪图孟姜女美色,陈廷自然也不能免俗,这就是命。就说王均伯吧!同样为五境后期,被秦将司马成追杀至南疆,却在十万大山中获得一枚朱果,踏入六境,最终成功复仇。”
“这倒也是,秦将王翦,若非得到百步玉叶莲,恐怕早已入土。”
在公众场合,一般没人敢如此放肆,谈论始皇帝和秦军大将,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显然,这三人定是有所倚仗。
项羽听的真切,深有感触。
机缘这东西,确实虚无缥缈,半截入土的王翦在灵气复苏后得仙草续命,还顺利突破到了七境,寿元暴涨到三百载,恐怕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吧!
王翦此人,是导致项燕自刎的罪魁祸首,但行军打仗,胜败乃兵家常事,是非功过不好评判。他日若是反秦,这王翦,必除之。
“子房教我的兵法已经铭记于心,大乱将起,正如子房所说,暗杀秦将才是破局的关键。是时候出去历练一番了。”
项羽天资极高,却一直陪着项梁偏安于相县。
如同这坐井观天、闭门造车,迟早会遇到一个瓶颈,更别提机缘这等东西了。
止步六境后期已久,项羽感觉的到,他缺一个契机,唯有四处看看,方能踏出这最后一步。
下定决心之后,项羽当即返家,决定跟项梁好好谈谈。
刚推开门,一道威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羽儿,叔父有事情要跟你说。”
来到项梁身边,项羽疑惑的问道:“叔父为何如此纠结?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今日偶遇一位大才,名为范增,我与他交谈甚欢,想招揽他作为幕僚。可是,他却说非军师不当。”
范增之才,丝毫不亚于韩信张良,若非项羽刚愎自用,刘邦和韩信早该死去,哪会有楚汉争霸之格局?
项羽清楚,这个日后可能成为自己亚父的大能,是当世之奇才,必须招至账下。
“叔父,我从子房口中听闻过这范增,比之李斯尉缭,他丝毫不差,就依他!区区一个军师虚职,又有何妨?”
张良之才,项梁是清楚的,能被张良如此称赞,足以证明他的能力。
如今张良离去,项梁自然无法佐证,加上对项羽的无条件信任,此刻没有丝毫怀疑。
“羽儿说的对,那这事就这么定了,有范增相助,我们的胜算又大了一分。”
稍许,项羽打断道:“叔父,我想出去历练一番,长长见识,开拓下自己的眼界。”
听闻此言,项梁沉默了。
“羽儿为何会有此想法?如今时局动荡,恐怕不合适吧?”
“叔父,修炼一途绝非闷头苦练。我止步六境后期已久,尚缺一些感悟,或许出去走走,就能踏出最后一步。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获得奇遇。”
关于这点,项梁深有体会。
他止步五境初期已有三年,若是没有奇遇,这辈子恐怕突破六境无望,当达到一个瓶颈之后,那种感觉尤为强烈。
项梁是因为天资所限,而项羽,则是受限于目前的处境。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羽儿有帝王之资,他日定能推翻暴秦。就如今的时局来看,三年内必起战事,我也会伺机而动,因此三年内一定要返回,记住了吗?”
秦灭六国,楚人的仇恨最深,人们至今还怀念被秦人冤死的楚怀王,因而“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的预言是有道理的。
此刻的项梁,情不自禁的流出了眼泪,颇有种离别的味道。
“叔父,又不是生离死别,没必要这般感伤!等羽儿他日归来,定杀的秦军片甲不留。”
项梁老泪纵横:“好!好!我们项家,世代忠烈,只要还有一人活着,就不能忘记自己的使命。”
项羽此行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网罗天下人才,萧何、英布、韩信、陈平等一众豪杰,这一次或许可以全部招致麾下。
截胡刘邦,难道不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