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门地铁口,方圆轻抚了下胸口,从包里拿出那张起了褶皱的小广告。
初春的岭南,气温已是暖意融融,擦了下鼻尖上的汗,方圆循着小广告上的地址走去,约莫半个钟头,便走到了一个门脸简单干净的店面前,“正风诊室”的灯箱牌子竖挂在店门右手墙上,门的正上头是一个简单的红十字。
推门而入,迎面是一个前台样式的办公桌,桌上有一台电脑,电脑后面坐着一位护士打扮的年轻女孩,见人进来,也不起身,只是点了下头,便继续接听电话和录入信息。方圆也不忙着问,径自四处打量起来。本以为是个小小门脸,却不成想内里倒是别有洞天,以前台为分界,左右各有一条门廊向里纵深。而且今天人还不少,左手边的人都排到了这间前厅,右手边的人也是坐满等候椅。
“请问小姐,您有预约吗?”前台姑娘终于放下电话,礼貌地询问左右顾盼的方圆。见方圆不明所以的样子,姑娘脸色微愠,不耐烦的拿出一张导诊图递给她,扫了眼方圆的肚子,轻描淡写的地道:“找妇产专家的话,走左边,但今天没有预约的话恐怕不行。”
不自觉摸了下自己小腹,方圆有些哭笑不得,自己就这么像有产育问题的人?!不过自己今天问诊的问题貌似跟生殖遗传有那么一丢丢关系,但眼下似乎还靠不上。
“不是,我最近有些头疼……”
不待方圆回答完,护士小姐手指右边:“那你需要找挂风大夫,去那边等候就好。”
坐在倒数第二张椅子上,方圆终于有些明白刚才护士的安排用意了,从自己往前数,清一色的中老年大妈大爷,而对面的人,就自己目力所及的几位皆是妙龄女郎。也许是觉出方圆是个另类了,前面的大妈主动跟她聊起了话。正好方圆也想多了解下这位风大夫,便攀谈了起来。
“美女年纪不大啊,你找风大夫是哪方面不适啊?”
“最近有些头疼,医院里开了些药,没怎么见效,这不听人说这里不错,就过来看看。”
“你就来对了,这个风大夫是真有本事的,你看我,心脏不好,那些个大医院都跑遍了,这个控制了心波就压了心率,那个给调上来了心率,心又慌的难受,还是这个风大夫给调配的药好,这两个来月,总算心脏舒坦了。”显然大妈是风大夫拥泵,溢美之词不断。
见方圆跟大妈聊得正欢,隔座的大爷也随声附和:“风大夫是真有本事,我头疼很久了,肩膀、手也有些酸麻,大医院里CT做了好几次,都说是颈椎压迫神经,又是吃药又是牵引的,都没见效。结果风大夫一看,就建议我做了个脑部血管影像图,太吓人了,一根血管都堵塞一半了,再晚些时日,直接重度脑梗了……”
“就是啊,我这个神经瘤,要不是听了风大夫建议,回去找专家会诊,说不定真就让医院那帮庸医给开错刀了呢。”
大抵候诊的闷了,这群大爷大妈七嘴八舌地列举起了风大夫的功绩,听着方圆心里一阵熨贴,看来这位大神擅长心脑血管神经科,说不准就对路自己的毛病。
“可不,我这老胃病,吃不合适就淅淅沥沥的疼,上次听了风大夫的话把那些药都挺了,改吃些食疗粥啊,最近舒服不少,人都长了几斤肉。”在陪聊中,自己后边又陆续来了一位大爷,两位大妈,其中一位大妈人很瘦,方圆很难想象,她没长肉前是怎样一副枯瘦模样,便起身把座位让给了她。
人一多,又是病友,大家便都叽叽喳喳聊了起来,从他们三言两语里,方圆对这位风大夫有了一个大概印象,总结概括就是包治百病,当代“神医”。刚起的欣喜有了一丝戒备,这个风大夫如此大拿,何须窝在这么个小门脸里,不会都是托吧?!
嘀咕间,最先跟自己聊开的大妈也走出了诊室,一脸开心地示意轮到自己了,方圆拿好胶片袋,心里不免打鼓。
“风正茂”?!如此英气勃勃的名字怎么也难跟眼前这个带着深度近视镜,头发胡子有些蓬乱,白大褂轻飘晃荡的羸弱男联系到一起。方圆微微撇嘴,以缓解太过明显的嗤笑。
“方小姐,头疼多久了?”风正茂大夫倒是蛮专业,只对病情关心。
“呃,大概一周吧,也不是老疼,压力大就会明显……”方圆努力回忆着自己以往的病情,以求情真意切。“反正从高考那会就落下的病根吧……”
“是怎样的疼法,钝疼还是刺疼,除了疼外,有没有眩晕或伴有其他症状?”风正茂医生问得相当专业。
方圆心里很想翻白眼,寻医问药的那些年没少遇到这些问题,对于医生来说这是他们的天职,力求仔细详尽,越仔细认真的医生越是好大夫。只是目前,方圆深知病症无解然也暂时跟死症还还扯不上边,况且连顶尖专家都束手无策的问题她也不相信一个江湖名医真能妙手回春。自己这次来不过是想确认下病症是否有变动,主要是脑部阴影有无扩大,再就是怀孕后会否遗传。因着目前是非常时期,她知道江家的势力想查些什么应该不是难事,所以看病还是周全隐秘些好。自己周末去了趟医院门诊拍了个片,拿出片子后并未再回找医生,自己对着以前片子比对,感觉并未有变化,今天来这里,不过是想找这个化外之人再确认确认。
“我也说不好,就是疼,对了,我前天去市立医院拍了个片子,您给看下。”方圆拿出早已备下的片子递到风正茂手里。
方圆明显感觉到了风大夫的惊讶,他细白的手扶了眼镜好几下。最后放下片子,终于正视了眼前的病人:“医院那边没建议你住院诊疗吗?!”
“没有,记得10来年前发病那会住过院,后来陆续住过几次,然后就不住了。”方圆如实叙述,顺便诱导大夫。
“你是说你这个,已经有10多年了?!”风正茂显然有些不可思议,不禁低头再看。
方圆不失时机地递上另一张片子,是自己跟翟结婚前拍的那张:“诺,医生,这是我前两年的时候拍的,您也看下,看看有扩大吗?”
风正茂把两张片子都放到观片灯下,仔细对比,方圆也跟着仔细核对起来。对比许久,风大夫把片子还给方圆,舒了口气:“没变化。”
想了想,见方圆一脸平静,风正茂有些了然地问:“方小姐对自己病情应该很了解,是不是神经方面的问题?”
“也不是很了解,说是神经元方面的毛病,那些医生也没确认,暂时应该要不了命,就是不知道会不会遗传后代,我是说假如现在要宝宝的话?”
“神经元?特殊阻滞?!”显然风大夫还沉浸在胶片的阴影里。他突然眼神震惊地看着方圆,声音都有些急切:“你最近还找别人咨询过病情吗?”
“没有啊,”方圆想了想,自己只是在市立医院门诊拍了个片,挂号也只是说普通头疼,其他,“一周前我打电话咨询过上海神经科研所的路教授,不过他不在那了,是他的学生接的电话,还建议我去他那呢。”方圆莫名有些紧张。
“不用听,你这种问题主流医学应该是短时间内无解,那些说能治好的人肯定都是别有用心的骗子,别去上当。”
方圆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觉得这位风大夫很有意思,明明他自己的诊所一副江湖游医的设置,却偏偏生着一颗匡扶医学正统的心。这厢风正茂大夫把片子整理好递给了她,察觉到了病人的敷衍,风大夫再嘱咐道:“孩子你放心生就好,其他我不好判定,你这个病症,肯定不会遗传就是了。以后若有机会,我会给你详尽检查诊治,出现啥情况的话,随时可以找我。”递给方圆一张名片,他补充道:“别一副戏耍骗子的眼神看我,有些事和人,不能只看表象。”
从诊所出来,方圆放下心里最后的疙瘩,心情愉悦地奔向办公室。昨天她接到了那位秦淑女士的电话,说让她准备下,一月下旬要去曼谷准备试管。所以她现在要开足马力,在这之前,把整个上半年的工作都要安排好,好不容易扫清了障碍,团队人马都等着大干一场呢。
位于罗湖区洪湖立交东南方向的水贝平安大厦,是江家在深的大本营,也是整个江家除房地产外的产业总部。福生珠宝作为江氏水贝平安系的下属品牌,在这栋大厦的10楼也占了一层作为办公区。
在10楼大会议室里,方圆正主持就位以来的第一场例会,赶走了李真友,她现在是福生珠宝唯一的总监。江氏讲究平面化管理,管理层级少,每个子公司下面的最高层级就是总监,下边是分管各个环节的部门,各个部门配备部长一人,然后就是各司其职的普通工作人员。往上数的话几大行业经理,比如福生珠宝就属于精品行业,最后由陈心念总筹。因着精品经理调职到厦门那边的地产总部,负责高端综合体的招商工作,所以便暂由陈董直接拖管了工作,方圆借机除掉了李真友,把金工厂划归到生产部,跟设计部紧密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