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叶沐浴更衣后,就被几个丫鬟按在梳妆镜前,规规矩矩地打扮起来。
谢老夫人年纪看着虽大,手却很稳,给苏叶绞面的时候又快又狠,她立刻觉得脸皮隐隐痛了起来,还没等苏叶痛苦哀叫几声,谢老夫人已经开始给她涂涂抹抹了,她只觉得脸上仿佛被涂了很多胭脂水粉,厚重之感由然而生。
苏叶乖乖的坐好像是一个瓷娃娃般任由她们梳妆打扮,大约半个时辰过后,谢老夫人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她颇为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佳作。
苏叶好奇的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犹如面人似的,红的红白的白,简直不忍直视,人人都新娘子是女人一生中最漂亮的一,在她看来也不尽然,若是自己大晚上顶着这么一张白煞煞的脸出去不定还能吓吓人,她虽然暗自诽谤,可是不敢真的些什么。
接下来,苏叶看着谢老夫人把各种珠钗翡翠金步摇往她头上招呼,头上被沉沉地压了许多东西金银珠翠,只要稍有动静,就叮叮当当一通乱响,她哀怨不已的看着一旁的李氏,低声道:“阿娘,这些是不是太多了?”
李氏见她一张脸都快皱到一起,赶紧走了过来安慰道:“叶儿,这可不算多,你可知阿娘那会比你这还繁杂呢就单单赤金凤凰珠钗就插了好几只,更别头面这些了,成亲之后两三脖子还隐隐作痛,不过啊,忍忍就好。”
“嗯。”苏叶低声应道,她摸着自己酸痛不已的脖子想到这才刚刚开始戴而已,要是顶着这些东西到晚上她这个脖子还能不能要了她都在怀疑。
随后李氏唤着丫鬟送来了几样点心让她先垫垫肚子,又让绿丝拿了一个密色瓷罐,里面放了一些苏叶喜欢的蜜饯和糕饼以备苏叶不时之需。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头噼里啪啦一阵爆竹声响起,迎亲队伍的锣鼓喧,原是迎亲队伍上门了。
白默身穿大红喜服胸前裹着红绸骑在白色骏马上,不似平日里的温文尔雅,却更加神采飞扬,四处邻居闻声都跑出来看热闹,知道他就是今年的新科探花郎,一时人人称羡苏老爷为女儿找的好人家。
苏老爷站在门前得意的看着自己亲自为叶儿挑选的好女婿,见周围人都在称赞他,他喜滋滋的想着自己果然好眼光。
“哎哎,你们可别躲啊,怎么就这么容易让他把新娘子接走,咱们得考考新郎才是。”宾客甲指着白默对着大家道。
其他人闻言摇摇头,嘲笑道:“那你倒一怎么考他,舞文弄墨咱们可不是他的对手。”
宾客甲不屑道:“谁要舞文弄墨咱们粗人就用粗饶法子,知道什么叫做鸡蛋里挑刺吗?”
着他就从丫鬟那里要来了一个鸡蛋,拦到白默面前道:“新郎官,今日这门可不是那么好进的,要是你能从这鸡蛋里挑出一根刺来,我们就放你出去。”
众人闻言轰然一笑,知道他是故意为难他,这鸡蛋里哪能挑出刺来,大家虽然不屑这位仁兄的做法,不过今日就是高心时候,讨个乐子也不错,都想看一看这位文武双全的探花郎窘迫的样子。
白默从他手里接过鸡蛋,向一旁的花坛看了看,略微思索一下,径直走了过去,“啪”的一声,鸡蛋掉在仙人掌上蛋黄和蛋清流在长满刺的仙人掌上,他缓缓弯下身子,从鸡蛋里拔了一根仙人掌刺,淡然一笑道:“我可以进去了吗?”
“可,可是这也算?”宾客甲见他就这么唬弄过去了正要他耍赖,一旁的众人推了推他,“好了好了,还不嫌丢人,咱们的新娘子该等急了。”
李氏今日穿着簇新的湖蓝色杜鹃团花暗纹褙子,神色庄严地看着堂下对着自己行礼的白默,接过他敬上来的茶,又从一旁的丫鬟手里拿过一个大红包递给了他,严肃道:“白默,叶儿今日就要嫁到你们白家,我这个做娘的千言万语只一句,希望你们夫妻和睦,真心相待。”
苏老爷庄重地坐在上首文绉绉地了两句“颇感欣慰”之类的,白默恭敬的奉上茶后又从苏老爷手里接过一个大红包。
苏叶在众人搀扶下缓步进入正堂,白默目不斜视,只躬身与苏叶向苏老爷夫妇叩首拜别。
苏老爷几乎要老泪纵横,连声道:“好好!汝等尔后要互敬互爱,濡沫白首衍嗣繁茂,言以率幼。”
李氏终忍不住,死死拉着苏叶的手,眼中泪光闪烁,明兰在盖头之下,只能见到方寸之地,并不知阿娘的表情。
低头间,只见阿娘消瘦蜡黄的手紧紧的握着自己白嫩的手,她忽然鼻头一酸,一颗大大的泪珠滚落下来打在母女交握的手上。
李氏犹如被烫了一般,赶紧把手收了回来,她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女儿就这么嫁到别人家,她的心就像被什么掏去了一般,空落落的。
今日是叶儿大喜的日子,在场的宾客都是一脸喜色,她低着头拿着帕子轻轻的擦试着脸上的泪痕,不让别人看见。
苏叶心中酸涩难言,鼻子难受极了,她怕眼泪弄花好不容易才画好的妆容,只好把头低的更狠了,让眼泪垂直落下。
原本女子出嫁应该由兄长和弟弟背着上花轿,可是全哥儿才三岁稚儿只好由他拉着苏叶的手送她上花轿。
苏叶上了红色大花轿,绿丝跟在她花轿旁边伺候她另外还有随侍的喜娘,两人一路照顾新娘子。
苏家离白家并不远大概半个时辰轿子就慢了下来,绿丝对着花轿里的苏叶低声提醒道:“姐,咱们到了。”
“嗯。”苏叶被这些凤冠霞帔压的快喘不过气来,闻言立刻打起精神坐直身体,等待着下轿行礼。
绿丝和喜娘搀扶着苏叶下了轿子,她的手里被塞了一个大红绸子,她低着头由别人牵引着往里走,也不知自己去了哪儿,入眼处除了自己的红色鞋尖她看不见任何东西,周围的喧闹声不绝于耳,可见今日白家也来了不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