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与古浪正随着那道红印往千群逃亡的地方赶去。那点红印沉沉浮浮,明明灭灭,不知千群遇上了什么,二人心下都有些犹疑。不过即墨犹疑的很是简单,如果千群那老贼能碰上个凶兽被干掉,那凶兽下一个目标肯定是己方二人,不妙啊。古浪自然忧虑的就深远些:若没有搞明白千群哪里来的恶魔道手段,恐怕整个六界都不得安生。
不管怎么说,至少那红印还算坚挺,一路到底也没有彻底消散。只是他们走着走着,好像发现了什么不一般的东西:四周不知何时又起了雾,迷迷蒙蒙的一片,红印都停滞在空中不进不退,身处其中就让人无端觉得心情压抑。
他们只好停下来,安稳地落在地面上后,即墨来回望了望,没看出什么端倪。一扭头看见古浪背对着自己,不知在鼓捣什么东西,她觉得有些奇怪,悄悄地走到他身后,想看看他究竟有什么名堂,脚还没踏出去,古浪便已转身过来看着她,嘴角轻轻勾了一下,笑道:“上神,何事?”
“哼,你方才偷偷摸摸在做什么?”即墨从鼻子里哼了一下,“遇到这种情况,你还笑的出来啊,真是个大心脏。”
“我曾经见过这个雾,它对人没有伤害,不必忧心。”古浪在即墨面前好似很开心,“人界修仙界常有的雾,来无影去无踪,我们只等它散了就好。”
“喂,我们这是要去抓人,你这么悠哉悠哉,当真不担心那人去祸害人界啊。”
“上神你看。”古浪又召出了那抹红印,它的颜色已经淡了许多,也不再漂浮起来去指引方向了。即墨知道有些追踪之法,但这个红印的灵性她当真没有见过,不禁勾起了一丝好奇:“这是什么意思?”
“恐怕千群跟他的那位幕后之人闹了些矛盾,且矛盾不小啊,这印子淡成这样子,对于一个元婴真人,这代表他近十年都没有什么威胁了。”他往雾中走了走,摸到一棵树,“就算没有这大雾,我们也追踪不到他,气息太淡。不过有个好消息,这里是南部,你看这棵树是南部特有的水灵杉,估计我们快到寒波宫的地界了。”
“寒波宫?听名字像是只有女人的修仙门派,这个消息很好吗?你要用美男计去让她们帮咱们?”
“呃······原来是个女真人创的派,不过发展这么久,男女已经很平均了。”古浪难得被噎了一下,“月见升仙前的门派。”
“哦,这样啊,月见那小妮子不错,很踏实。”提到月见,即墨心里对这寒波宫倒是高看了一眼,“但她又来不了,你难道跟这门派有什么交情?不然我实在看不出这消息哪里好,万一千群去祸害人姑娘家怎么办?”
“上神不知,寒波宫是修仙界难得的名门正派,其正直之名传遍天下。如今我们到了他们的地界,也就是说,在追寻千群这件事上,我们能得到很多帮助。”古浪对于即墨总想着祸害姑娘这件事有些无言以对。
“哦,其他的修仙门派就不帮咱们了?”即墨很好奇。
“嗯,修仙界向来是弱肉强食,只有强大的人才会有去释放善心的念头。但对于整个修仙界,强者很少,大多都是弱者,只要有利于自己的事,违背道义他们也不会含糊,比如······杀人夺宝。”
“人还真是有趣。”即墨感慨了一句,“戏本子诚不欺我啊!”
古浪听闻此言又差点踉跄一步,上神果然是戏本子重度爱好者,无怪乎斗法课上频频抱一戏本子攻读如斯了。他默默看了即墨一眼,看她还仰着头感慨,心中松了一口气,终于不再注意自己了。
“我说,小古浪啊。”古浪才放下心来,突然听即墨懒懒地喊他,他茫然地看着即墨,发现她正歪着头,笑吟吟地看着他,白皙的脸上一双眼俏皮又魅惑。不知怎么的,他好像想起了混沌之中二人的那个吻--他用了点小伎俩才换来的那个吻,柔软而香甜。
“你方才在做什么呢?嗯?”
“在······”即墨轻轻柔柔的声音又响起,古浪正要回答,突然有个念头觉得这不太像她,即墨懒懒的、赖皮的、不着调的问话都有可能,唯独充满魅惑的轻柔不像她的风格,他一个激灵醒过神,才发现自己竟然中了即墨的魅惑之术,额头登时冒出了冷汗,“在看这雾,没做什么啊。”
果然,听闻此言,即墨皱了皱眉,不再讲话。古浪那种实实在在的感觉才慢慢回来,方才那一瞬间的绮丽与虚幻的痴迷已不见踪影。
“不应该啊,姑奶奶这么好看,狐媚子的招数没理由不好使啊。”即墨一边嘟囔着一边走到雾中去了。古浪还沉浸在现实回归之中,没注意即墨,不消一会儿,他再抬头已经看不到即墨了,他感应了一下即墨的气息,发现离他有些远后,捏了一个结界罩在自己外头,掏出胸口的金印,看着里面四处游动的红色气息不知施加了什么法术,那气息渐渐沉淀下去,乖乖盘在金印的底部不再动弹。
“坏了。”即墨走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已经跟古浪分散了,四周的雾气迷蒙一片,她随手划划,甚至能看到雾在流动。她闭目感受了一下古浪的气息,蓦然睁眼:这是怎么回事?即墨狐疑地张开手,又捏了一个引火诀,指尖只有一个小小的火苗,她已恢复至一成的神力一下子空空荡荡的,连个引火诀都使不出来,更遑论寻人气息,想到这里,她突然就有些慌张,难不成这雾是千群设下的陷阱?
“古浪!古浪······”
她不敢再动弹了,来时的路她早就不记得了,更何况如果古浪也同她一样仙气空荡,先不提二人汇合,但古浪那小身板,随便来个灵兽都能把他吃了!即墨只好在原地一声又一声地唤着古浪的名字。
过了不知多久,即墨觉得嗓子都喊哑了,便看到雾中好似有个人影若隐若现,她摆好打架的姿势,一边试探着喊:“古浪,是你吗?”
“上神?你没事吧?”
远处的人影显露出来,果然是古浪。二人汇合后听到古浪的询问即墨才惊觉自己早已汗湿衣衫。摆摆手没怎么在意:“你仙气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异常?”
“嗯,消失了许多,但还有一些。”
“这雾竟然吞吃神仙之力?”
“没有,按我经历过的那些雾,除了阻人视线,吞食灵力从未有过。”古浪否定了即墨的猜测,又道:“那我们还是现在出去吧。我还能驱动罗盘。”
说着他已从袋中掏出一个罗盘,正是用来破迷空阵的那个。古浪将仙力注入其中,那罗盘闪出金光,没一会儿,便朝一个方向一歪,古浪指着这条路,道:“从这里走。”
即墨如今好似一个凡人,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好跟着古浪往罗盘指向的方向走去。二人走了许久,也不知走了多远,其间罗盘指路真是没有一点规律可循,即墨未曾涉猎阵法学,也不加什么评价,走便是了。直到即墨觉得自己这抗打的身体走的都有点累时,二人终于看到了清晰的世界。只见绿树红花蓝天白云,不远处炊烟袅袅,孩童在村中嬉笑玩闹,直把即墨感动的涕泗横流:“可算走出来啦!”
说罢即墨往地上一趟,四仰八叉对着天空喊道:“休息会儿休息会儿,我累了!”
古浪看上去精神却还不错,他挨着即墨坐下来,看天看云,看躺在地上的红衣女子。
“上神觉得疲累?”
“不然呢,老娘的神力都被那劳什子雾给掏空了,可不是累吗,哎呀累死老娘了。”即墨品出点不一样,“怎么,你不累?”
古浪遥遥头:“仙气一直在涨,我现在出来觉得仙力已然恢复地差不多了,没有疲惫之感。”
“这是为何?”即墨坐起来感应了一下自己的神力,的确什么都没有啊,“你变个火球来玩玩儿。”
“此处草木繁盛,我变个水球吧。”古浪摆摆手,一个西瓜大的水球已被他召了出来,他朝着远处投掷过去,哗啦一声,那边的草木受此“天降雨露”,舒服地展了展腰。
即墨看得更是眉头紧皱:惆怅啊,为防古浪真有坏心,老娘从下凡就辛苦隐瞒的伤势,都被个破雾搞得明明白白了!方才他在干什么我还不知道,这要真有个歹心,老娘岂不是赤裸裸地挨打?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说起来自己的确伤势严重,且都是内伤,神力被封,经脉受损,算了算了,认命吧。要是真的死在了不怀好意人的手里,希望天帝爷爷记得我是工伤,为我复活哦,就像猰貐一样,只是自己肯定不会蠢的掉进弱水里去······
“上神?”古浪看即墨这会儿陷入沉思,只当她是惆怅自己法力未复,丝毫没想到她在心里已经过了一场大戏,还在安慰她:“上神在小山河秘境中就受伤颇重,可能还未完全恢复,无妨,小仙来保护你!”
“保护就免了,你这身板,遇到危险还是先跑为敬吧。我只有一个要求······”即墨有气无力,甚是愁苦。
“上神你说,小仙绝不推脱!”
“别杀我,留我一条命,谢谢哦。”
“······”
古浪一时语塞,即墨上神能不能行,怎么老是这么不正经呢?自己该怎么表忠心才显得不会太刻意?不过看她这么大反应,自己到时候不会真的害了她吧,想到这里他才突然又愣了一下:“应该,不会真害了她吧。”
“哥哥姐姐!你们是神仙吗?”
即墨正在伤神,古浪正惊疑不定,突然听得耳边有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古浪还没反应过来,即墨便道:
“哪儿来的神仙啊,老······我这个样子,小妹妹你怎么会觉得我是神仙呢?”
“嗯?不是吗?姐姐长得这么好看,一定是仙女才对啊!”
“哈哈哈,小姑娘你真会说话,不过长得好看的不一定是仙女,也有可能是狐媚······咳咳妖精哦。”
“那姐姐是妖精吗?”
“不是。”
“······”
古浪听二人对话,看到小姑娘语塞有些忍俊不禁,他大概知道即墨为什么想要隐瞒自己的身份:万一再碰上千机派那档子事,她做呢,心里没谱,不做又于心不忍,也没暴露身份:
“小妹妹,我们是从北边来的商人,不是神仙。”古浪指指雾的那头。
谁知小姑娘捂着嘴惊叹:“你们从那里来的?”
“对啊,怎么了?”
“那边有迷雾森林,都是妖精,爹说没人能从那里穿过的!”小姑娘一脸惊叹,“你们可不可以带我家一起出去啊?”
“二丫!你在干什么呢?”有个粗犷的男声响起,约莫就是这小姑娘的爹。
“爹!这位哥哥说他们是从那边的迷雾森林里来的!而且哥哥还会仙术呢!好大一个水球!”小姑娘明显很激动,冲着来人不停比划。
那人近身即墨和古浪才看清这人的模样,看面容像是三十岁的大汉,可他的头发已经半白了,这属实不符他的面容。这男人一听二丫所说,与二丫的激动明显不同,一下子紧张起来,双手下意识把二丫拉到自己身后,问道:“你们真是神仙?”
“大哥别误会,我们是北边的商人,送货的路上碰到了土匪,只有我与拙荆活了下来,我们逃命至此,的确不是什么神仙。”古浪向这大汉作了一揖,回道。
即墨看着他,一脸惊呆了的表情:这古浪,怎么说也有个几百岁了吧,怎么叫凡人大哥这么脸不红心不跳的?高手啊高手,等会儿,他刚刚说什么?我是他的什么?
她想到这里正要发作,古浪忙给她使了个眼色,即墨咽下了到嗓子眼的斥骂,深吸一口气:大局为重,大局为重!
“那······那水球呢?”
“不过是个戏法罢了,专门哄孩子玩儿的。”说着他朝即墨深情地望了一眼,“做父亲的,总要想办法逗自己的孩子。”
“噢,吓死我了,不是神仙就好。二丫,你怎么不问清楚就乱喊!”那大汉手中却没有松开二丫,看上去对他们还有些不太信任,“你们说你们从那个迷雾森林里走来的?”
“正是,误打误撞进了森林,乱走竟然还走出来了。不知······”
“毫发无伤?”
“呃,没有碰到什么东西啊,就一路走出来了。”古浪淡淡地抚了抚袖口,把唯一的一道褶皱也给抚平了,“不知此处是什么地方?”
“这是······”那大汉这时才松开二丫,正准备回答古浪,却看见村子里又出来了一个俏丽的姑娘。
“古浪!上······即墨!你们怎么也来了?”
“月见?”即墨惊讶万分,月见怎么下凡了?穿的还是粗布衣裳,难道她私下凡间,不打算当仙人了?
“即墨,古浪,好久不见啊。”月见朝他们两个眨眨眼。
“月见姑娘,你的朋友?”那大汉很惊讶。月见笑着点点头,大汉挠挠头,憨厚地笑道,“原来是自己人,欢迎二位来我们长岭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