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素琬话出口之后，心里也是一惊，她连想都没有想，呵斥的话就那么脱口而出了，冷静下来后，她咬着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慕祚垂着眸，把头转了回去，低沉地开口，“公主是怕本王死吗？”

殷素琬手上动作给慕祚涂药的动作一重，有种心事被戳穿的慌乱，听到慕祚闷哼一声，她才意识到自己动作太重了，忙不迭放轻了动作，她冷着声开口，“你现在还不能死。”

“那公主就是不希望本王死的意思了？”慕祚继续问道。

“哼！现在本宫当然不会让你死，只是若到了兵戎相见的那一天，本宫一定替那些因你而无辜枉死的百姓讨回公道。”殷素琬继续帮慕祚换药，语气冷冷的。

她也不怕把话说开了，她知道，慕祚计谋无双，如果他成了大燕的皇帝，大燕的版图可以扩展得更广阔，可是慕祚不会是一个好皇帝，于百姓，他太冷血了。

皇宫内乱的那三个月，她一开始并没有打算回京，不论是谁成为新皇，她倚仗三军，都可护阿初全身而退。

可是她没有想到慕祚会如此视人命如草菅，如此血洗皇城，再加上阿初来信，她才决定回京。

选了这条路，她就得走下去，天下百姓终究无辜，她的阿初虽然年少，可她相信他会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

而她自己，她自己的感受不重要。

“呵。”慕祚忽然轻嗤出声，就在殷素琬以为他下一句要放什么狠话的时候，慕祚低沉地开口，仿佛是情人间的呢喃，“若是死在公主手上，本王心甘情愿。”

殷素琬脸一红，这人真是，明明是两相对峙的紧张时刻，竟然又开始睁眼说瞎话，当她这么好骗，会信了他的鬼话。

她嘟着唇，轻轻地哼了声。

慕祚没有转头看殷素琬，但他能感觉到给他换药的小姑娘突然的异样，眸里的神色变换不定。

他知道，这话殷素琬不会信，他自己也不信，他说出口的话从来都是几经思虑才会开口，可方才那一刻，他就这么脱口而出了。

可是看到小姑娘的反应，好像也不错。

“公主。”慕祚忽然开口。

“干什么？”殷素琬正在帮慕祚缠纱布，有些没好气地开口。

“公主没发现本王的伤有什么不对劲吗？”慕祚转头，漆黑的眸子直直看着殷素琬。

殷素琬眨了眨眼，听到慕祚这么问，她才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虽然她不会医术，可上战场多了，见过那么多伤兵，各种伤她都见过处理的方法和愈合的情况。像慕祚这样用了上好的金疮药反而却恶化了的伤口，她也见过。

军医说，这种人的体质与旁人不同，伤口很难愈合，只要有一点点没有处理好，就会使伤势恶化，所有这种人不能轻易受伤，一旦受伤，后果非常严重。

当年那个小兵，只是被箭贯穿了手掌，但是由于战场环境恶劣，伤药不够，最终失血过多而死。

殷素琬没有回答慕祚的问题，她一双纯澈的眸子定定地望着他，语气很认真地开口，“你这伤是因为本宫而受，本宫会负责到底的。”

慕祚望着她的眸子，心仿佛被剧烈撞击了一下。

那么纯净的眼眸，那样单纯而认真的话语，他有多少年没有见到过了？

明明是站在对立面，她却能用最好的心来对他。

他以为早就没有什么东西能激的起他的情绪，可对她，他忽然犹豫了。

“那就多谢公主了。”慕祚闭上了眼眸，语气淡淡的，一副不打算再开口的模样。

殷素琬有些诧异，她眨了眨眼，她还以为他又会说出什么调戏她的话呢，这样她还突然有点不习惯。

但是她也没多想什么，她绑好最后一圈纱布，利落地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开口说出自己想说的话，“慕祚，不管将来我们会怎样的你死我活，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我们和平共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