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景修很快就派人将殷素琬离开要带的东西准备好,殷素琬知道程景修早已为慕祚所用,此时程景修能光明正大地给她送东西说明她的离开是得到了慕祚的准许的。
明明早就决定跟过去的一切告别,殷素琬心里还是忍不住闷闷的,就这么放她离开了,大抵她对于他来说真的是可有可无的。
她离开的那天,很多人来给她送行,昔日的朝臣,她带过的将士,程景修,还有刘子染……唯独没有慕祚。
严尚书的背似乎佝偻了起来,头上的白发似乎多了许多,眼神里也多了几分沧桑,可面色还好,看上去慕祚没有为难他。
李侍郎已经换上了尚书的衣服,年轻的尚书郎春风得意,却还是以往轻佻的样子。
原先刘仆射的位置变成了陈学士。
武将那边王副将已经成了统制,行礼的动作在一众人里是最标准挺直的。
殷素琬看到一边,陈阁老身着平民的衣服也颤颤巍巍地朝她行礼。
殷素琬这才惊觉,她喊了一声“平身”朝陈阁老走去,伸手把陈阁老扶了起来。
“阁老您怎么辞官了?可是摄政……新皇为难你了?”殷素琬问道。
虽然如今已经改朝换代,朝中文武官也早已归顺慕祚,可她手上仍握着三军的兵符,还是能调动边防的守军的。
陈阁老叹息着摇了摇头,他看着殷素琬纯澈的询问的目光,想起在大殿里慕祚极尽讽刺的那句话,“阁老当真迂腐,女子如何就不能为帝了。”
是不是如果不是他的迂腐,大燕就不会走到今天的这一步,如果当初他肯拥护殷素琬为女帝,即使挑战了祖训,也不算愧对先帝,把大燕的江山给葬送了。
“阁老学问渊博,即使不在朝为官也定能造福百姓。琬琬就与阁老在此别过了。”殷素琬朝陈阁老笑了笑,转身朝马车走去。
陈阁老忽然就想起很多很多年以前他刚开始读书的时候,他的师傅告诉他,为官之本,在于民。而他当时写下的策论正是――固然要忠于清明的帝王,可若是帝王昏庸,再一味顺从,就是纵容。
可他怎么就忘了呢。
他自以为愧对先帝,自以为他赞同新帝的每一项举措就是忠君为民,可他早就把初心丢了。
他当真是迂腐啊。
殷素琬走回马车旁,刘子染正在婢女的搀扶下等着她。
“琬琬,对不起。”刘子染的肚子已经四个月了,早已显怀,她穿着宽松的衣服还是能看得出小腹微微凸起。
殷素琬握住了刘子染的手,她眸色认真,“染染,不必道歉,你有你的考量,你为你肚子里的孩子考虑这没有错,好好养胎,这可是留在世上最后的骨肉了。”
刘子染垂了垂眸,她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封信,信用红漆封了起来,“这是殷初让我交给你的。”
殷素琬的手在空中一滞,然后才接过信,她开口道,“谢谢。”
刘子染僵了僵,殷素琬又说,“我走了。”殷素琬转身朝马车走去,一下子就爬上了马车。
“他真的真的很喜欢你。”刘子染忽然垂头加大了声音说道,她不知道殷素琬有没有听到,因为此时马车已经缓缓开始行驶,朝着那遥远的边疆而去。
直到马车再也看不见影子,刘子染才在心里默默地道,我也真的真的很爱他。
而我们也终究不可能回到最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