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素琬靠在偏殿的围墙上,微微仰起了头,不让眼里的酸涩化为眼泪落下了。
慕祚要纳后了。
一想到这个事实她的心就难过得无以复加,从前她不懂为何不过是惊鸿一瞥她就对慕祚上了心,恢复了记忆之后她才明白原来很早很早的时候她就很依赖慕祚了。
在那场百年难遇的大雨里,她失去了娘亲,是慕祚带着她在难民堆里活了下来。
她还记得密室里的那个簪子,慕祚抱着小小的她许诺过等以后有钱了一定给她买更多更好的簪子,可现在有钱了,他却不是买给她了。
恢复记忆后,她想过很多次要回去,可她又不敢回去,她知道那个少年一定会如当初在难民堆一样护着她,可她不想要他的感恩。
小的时候,慕祚不说,她也知道,慕祚一路护着她是因为一开始是她把娘亲讨来的馒头分了一大半给快要饿死的他。
他是在报恩。
她从来都看不懂慕祚到底喜不喜欢她,他似乎一直都在骗她,或许他没有骗,他只是不回答,让她以为他默认了而已,她曾经觉得只要她喜欢他就够了,后来发现她做不到。
这一年,她慢慢想清楚了一些事。
慕祚所做的一切或许有一部分是在为当初的她报仇,他以为她死了,所以他布了很大的一场局,让所有参与到那件事的人都得到了应有的报复。
她知道如果她回去,慕祚一定会给予她尊贵的身份,或许她还如当初一样是大燕的长公主。
因为她知道,不管是曾经的那个少年,还是现在的慕祚,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冷血凉薄,其实骨子里都不是一个坏人。
只是她贪心地不想只要他的报恩。
她这一年刻意地去逃避他的消息,却还是如此猝不及防地知道了,还是他要纳后的消息。
或许她该回去。
回去给他送上一份贺礼,纵然他不喜欢她,可不管曾经还是现在,他都在护着她,她不能做个知恩不报的人。
她想去看看,是怎么样的姑娘能得到他的欢心。
也许亲眼见到了,她就能死心了。
想到这,她眼眶里的泪终于忍不住,顺着面颊流了下来。
她抬手想去擦,却有人比她更快。
温热的指腹轻轻划过她的面颊,细致地抹去她留下来的泪,男人低沉地声音响起,“哭什么?”
殷素琬仰头呆愣地望着眼前这陌生又熟悉的人,好半天才开口,“你怎么在这?你不是要纳后了吗?”
慕祚的眸子暗了暗,搂住她的腰,“你听谁说的?”
殷素琬下意识推开他,“楚皇子说新帝的纳后大典……”
慕祚的眸子更加暗了,他一把把殷素琬拉过来,附在她的耳边,声音低沉而危险,“谁跟你说本王是新帝了?”
殷素琬下意识反问,“你不是新帝,那谁是?”
“程景修。”慕祚低低地吐出三个字。
殷素琬瞬间瞪大了眼,“为什么?”她不明白,世人追逐这个皇位如痴,她不明白慕祚怎么会这么轻易让给别人。
慕祚知道她未完的话是什么,低笑了一笑,“本王从一开始就对这个位子不感兴趣,让程景修入局也不过是为了最后把这个位子给他,他虽然表面上纨绔,却自有一番见解和抱负,他适合这个位子。”
殷素琬垂了垂眸,原来是这样吗,所以当初修表哥问她如果是最尊贵的位子呢,修表哥对她并非男女之情,自然不是娶她为后,所以当时他那么问的意思是,让她当女帝?
也就是说,慕祚曾经是想让她坐上这皇位的。
殷素琬的心情一时间变得复杂起来。
慕祚看着殷素琬沉默,眸色不由地沉了沉,他一向看透人心,却猜不透这小姑娘所想。
他能轻易算尽天下事,却算不透小姑娘,他对小姑娘势在必得,却也害怕她不再喜欢他,更不愿意逼迫她,他跟着小姑娘走了一路,藏在暗处保护小姑娘,许多次他都想出来,可又怕小姑娘不开心。
他知道他的小姑娘心软,总有一天会回头,在那之前他愿意等着,陪着,就在暗处默默地看着。
可是方才看到小姑娘一个人偷偷地掉眼泪,他终于忍不住了,不管谁害得小姑娘哭,他一定让那个人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他,他看得出来小姑娘还喜欢他,他很开心,可是他不知道她沉默是不是还对从前的事情耿耿于怀。
他低声开口,“琬琬,对不起……”
还没等他说完,一双柔软的手就抱上了他的腰,小姑娘埋在他的怀里,声音似乎染上了点哭腔,“我不要你的道歉!”
慕祚有些无措,又有些心疼,可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哄他的姑娘,他以为她在为过去的事耿耿于怀,可他道歉她又扑在他怀里哭。
小姑娘忽然仰起头,她定定地看着慕祚,轻咬着唇,“你就不能也喜欢我吗?”
慕祚一怔,忽然强烈的心疼和自责涌上他的心头,枉他算无遗策,却连个小姑娘的心思都弄不明白,他从来就没有承诺过她什么,他从来就不知道原来她会在心里患得患失。
她一直都是那个半夜睡觉紧紧拉着他袖子不放的小姑娘,他怎么能忘了呢。
他把小姑娘紧紧地抱进怀里,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琬琬,我心悦你,做我的夫人,可好?”
殷素琬瞪大了眼,还没来得及回答,唇就被什么东西封住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