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大殿里,几十名太监、宫女已将各小桌餐具炊食摆放整齐,中间一条红毯大道,两旁文武百官早已入座等候。
叶赋虽然年少有为,但和文武百官相比,官位下等,坐在后几排。叶赋老爹叶俭坐在右侧之首,四十来岁的中年模样,剑眉短胡,一脸刚正。旁边坐着叶赋的亲师,礼部尚书司马渊,花甲之年,头发与长胡灰白,人也消瘦。
宴请还未开始,瞧了眼左侧之首的座位空着,司马渊同一旁的叶俭轻声问道:“林相今日抱恙?”
叶俭并未作答,只是摇了摇头。
宴请大殿上又设一小殿,左右两侧各四个空位,除了左侧后两个位置已经入座了辅相仲焉和大将军仲泽外,另外六个位置还空着。
辅相仲焉四十来岁,张眉努目,豹头环眼,燕颔密须,一把连腮红胡又长又卷,披散的长发随意泼在脑后,着了火似的,也不知和一旁太监聊了什么,笑起声来犹如巨雷骤响,势如万马奔腾。
邻桌的大将军仲泽和他比起来,长得则斯文多了,年近四十,同样的红色长发扎得齐整,末端的发梢如瀑布般顺滑,脸上皮肤虽然干净,也没胡须,可左脸偏偏一道长疤,平添了几分狠色,一双红眉如同染彩的柳叶。
这时殿外传来一声殿前太监的高呼:
“建州王到。”
未见其人,殿内已是嗅到一息悠长的清香,建州王赵睿刚入场,便与大道两旁的文武大臣一一致礼,众大臣也纷纷站起回礼,一时间这赵睿犹如电影明星走红地毯般,星光闪耀。
赵睿生母便是太后仲妲,年过十七,虽然只比皇帝赵梦晚生了一天,如今却是君臣之别。长相虽不及林潇百分之一,打扮起来却甚是精致。齐整的长发梳得分毫不差,错落有致。脑顶一根金簪玉菊花,细得连花蕾都丝丝可见,脸上的粉脂皆是高档货色,两只耳朵上用黑曜石制作的璨星菊更是价值不菲,blinblin的
赵睿与众臣致礼行将步至小殿时,大将军仲泽已站起候着,一旁的辅相仲焉则故意偏着脑袋,一脸不悦。
“三舅。”赵睿唤道,与仲泽相敬致礼,仲泽微笑点头,神色欣然。
“二舅。”
听着赵睿走近后唤着,仲焉瞧了眼,点点头,又再把头偏了回去,待赵睿入座在左侧首座后,又将头偏了回来,半眼不想多看,也正在这时,殿外又是一声殿前太监的细长高呼:
“株州王到。”
这时,这仲焉却伸长了脑袋,同着文武百官向外瞧着,许久,才出现了一太监的身影,这太监紫唇紫袍,正是今日株州侯府那老头,西厂厂公钱振海钱公公。
众官交头接耳,原来那株州王这会儿还睡着,由钱公公背着入了殿,快步走着,脚下生风,终于是赶在下一声前,将株州王赵昂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仲焉左侧的空座上,这一路背来,弄得大道两侧酒气弥漫。
“侄儿。”仲焉喊着,推了推依旧熟睡的赵昂。
“混账东西。”赵昂醉醺醺,迷糊间低声骂着,“谁敢喧扰。”
仲焉一听,脸都气得和胡子一个色,怒目四射,盯着赵昂。
赵昂睁眼与他一对视,撇了撇嘴,不以为然,既不自责,也不道歉,跟个没事人样,自顾自地将小木桌上的热茶一饮而尽,继续枕着脑袋半醉半醒地睡着。
“北契二皇子耶律金及使团到。”又是一声细长高呼,文武百官已是从座位上站起身子,同步入大殿的众使团作揖致礼。
待到耶律金带着三使臣入座,这小殿上的个座位已悉数入座,只剩高殿上一左一右还空着两座位。
“皇上驾到。”随着厂公蔡忠莲一声高呼,众臣再次起身,赵梦在众人注视下入了高殿上的左座。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作揖致礼,至于那跪拜之礼,早在南国罢了。
赵梦答复一声“众卿平身”不久,颇为尴尬的事情发生了,太后迟迟未出现,皇帝也不好致礼开席,文武百官不敢动筷,北契来的四人使团也不好请礼,众人皆低头不语,忽闻一声响彻大殿的呼噜声。
株州王赵昂在那小殿桌上呼呼大睡,鼻子都起了鼻涕泡,对面的北契四人是笑也不是,看也不是,只能眼不见为净,单单坐着。
礼部尚书司马渊最是讲究邦交礼仪,国宴会请又是和谈使者,在这重大场合还有皇亲国戚呼呼大睡的丢人事,真是在南国几千年的历史里,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丢人丢大发了,当下又无可奈何,只是失望地摇了摇头。两侧后排的一些年长百官也只是轻声哀叹,相互一对眼,只剩两眼间的无奈。
众人皆坐立不安,等了许久,才终于听到大总管周宝康的一声高呼:
“太后驾到”
众人再次起身。
只见侧殿入口处,太后仲妲在周宝康的搀扶下,慢悠悠地向前走着。
这仲妲虽贵为太后,皇帝继母,年龄也才四十不到。虎狼之年浓妆淡抹,五官身形皆有东阴女性的小巧,一双大眼出了神,极其勾人,使人垂涎,眉毛细长淡红色,一头红色长发顺滑光亮,一步一走随着翘臀轻摆,在明亮灯火照耀下反着暗暗的红光。婀娜有致的身材着一湘大红缎袍,细细银线勾出精致轮廓,雍荣华贵之际,也将那白皙胜雪的双手衬的吹弹可破。谁瞧了都想和太后深夜谈剧本。
待到仲妲散步至高殿后,众官才作揖齐呼:
“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卿免礼”太后答复道,众臣皆坐下,不以为然,唯有礼部尚书司马渊和礼部主客司郎中叶赋顿了片刻,缓缓坐下。
仲妲回身微笑与赵梦对视不过一眼,赵梦也是紧忙行鞠躬礼:“儿臣见过母后。”
“皇儿有劳了。”仲妲点头回着,来到座位刚入座,那边赵梦刚要开口,便是听着仲妲一声:
“众卿家请吧”
殿下的礼部尚书司马渊,本就铁青的脸此时一听这话,青得都快黑了,若不是一口气顶着,差点气死在大殿之上。
这繁琐的礼数虽然麻烦复杂,但在南国行了几千年,历朝历政从未改过,如今这太后倒好,一口气全改了。在皇帝之后入座也就罢了,还在“免礼”前加个“众卿”,开席也是她开口,还把国礼、家礼本末倒置。
按南国礼法,行的是国礼、军礼、家礼,顺序有别,大小依次,国礼场合行国礼,家礼场合行家礼,因此国宴之上,应行国礼。而太后为臣,皇帝为君,应该臣向君行礼,如今这仲妲表明上是将家礼放在国礼前,实际上是代君行国礼。
这礼数乱了,地位就乱了,如果这国礼场合行家礼,那这南国,到底是皇帝的国还是太后的家?
若是往年出现这种僭越违礼的事,礼部尚书或其他大臣早就出来直言不讳了。可这大殿之内,殿下的文武百官皆黑发,殿上的皇亲国戚除了先皇子嗣皆红发,这年头光景,多一个脑袋不多,多一百个脑袋也不会多,因此也就没有大臣出来送人头了。
可即使如此,大殿内除了少数南国志士外,大部分文武皆是看在眼里,半点不会疼在心里,无论谁当老板,自己都是打工仔,乱世之下,只求高官厚禄饭碗安稳,不会站队也比站错队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