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还是没有明白毛齐的意思，他只看见毛齐将头扭过去不再说话。

出租车很快就到了医院，李牧付账时看到司机如释重负般地长舒一口气。

两个人进了医院，李牧这时候还在惶惑，他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为什么说时间是诅咒呢？

突然，他猛地想起了什么东西，那也正是他在麦当当所遗忘的东西。

一和四。

李牧追上走在前面几乎要摔倒的毛齐，一只手扶住他，紧张地问：“毛齐，你说的该不会是这两个数字吧？”

毛齐的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随后又恢复到疲倦的状态，他点点头，有点神经质地瞪大眼睛：“这数字太不吉利了，一就是你，四就是死！”

李牧勉强地笑了笑：“你也太迷信了，你要是用英语读，our还是发财的发呢！”虽然嘴上这么说，李牧心里在打鼓，那天在麦当当，他记得唐装男也说过“四”这个数字，跳楼的人在昏迷之前也跟自己说过这两个数字，两个数字绝不可能是什么复杂的密码，毛齐的解读很可能就是正确答案，这就是俩个单纯的恐吓符号。

但是，这几件事有什么关联吗？

李牧跟随着毛齐进了老太太及其家属所居住的病房，那三个人已经坐在自己的母亲旁边，他们看到毛齐，都面无表情，也没有什么表示。被称为二姐的女人站起来，她看起来也非常疲惫，就像是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老四将毛齐的身份证递给她，她就顺势用两个手指夹着递给毛齐：“还给你。”

毛齐看着身份证出神，李牧在他胳膊上肘了一下，他才回过神来，接过身份证的时候，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喜色。

李牧用缚灵眼打量着病房中的一切，可是他眼中的所有人都是没有任何异状，也就是说，在这里没有被妖怪依附的人。

李牧问道：“就这样到此为止了吗？你们也不会继续追究毛齐了吧？”

老四从鼻孔中发出一声冷笑：“你可以这样理解，当然了，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的话，也可以送钱过来，不过我们加价了，四万！”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同学怎么可能给你送——”李牧的话只说到一半，就被毛齐的尖鸣打断了，毛齐突然蹲在地上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呼号，他的口中一直呐喊着“四！！！！”那声音听起来凄厉，病房里的人都受不了捂起了耳朵。一个护士愤怒地闯进病房：“你在干什么？你不知道病人需要休息吗？”

毛齐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慢慢合上嘴，他看对面三个人的表情完全变了：“四？你们为什么用这个数字？”

老四将手指从耳朵里拿出来，轻蔑地笑了一声：“我们只不过是随口开玩笑，你干嘛这么大的反应啊？”

几乎是在一瞬间，毛齐冲到老四跟前，李牧看见毛齐的表情宛如地狱前来的恶鬼，他一拳将老四打翻，然后将他按在地上，一拳又一拳地揍起来：“我在问你，为什么要用这个数字？”

老四被揍得口鼻流血，用手遮挡，毛齐就先扯开他的手，接着揍他的脸。

老三抢上前来，拉住毛齐，可是任凭他浑身肌肉身强力壮，此时竟然拉不住毛齐那精瘦的胳膊，一下被掀翻在地。老四被揍得鼻青脸肿，发出几声哭嚎，李牧看不过去，上前一步将毛齐拎起放在一边。

老四支撑着地艰难地爬起来，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有些惊恐，口吞鲜血含糊不清地笑着：“哈哈哈，你知道你现在打的人是老几吗？”

毛齐还在挣扎着拜托李牧，一听到这话立刻蔫了：“老……老四？”

“正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毛齐哭喊一声，似乎是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又开始剧烈地咳嗽。

李牧看着混乱的场面，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便拽住毛齐，道一声“再见”，飞也似的逃出了医院。

他把毛齐拽到一个隐蔽的角落，确定没有路人看见毛齐的异样，然后把手放在他肩膀上，气沉丹田，有力地问道：“毛齐，到底发生了什么？”

毛齐的黑眼圈更浓重了，眼珠几乎要缩回眼眶，他的脸上露出一种前所未见的恐怖表情，他吞了口唾沫，道：

“昨天我去送外卖的时候，发现地址上全是由四和一组成的，我收拾桌面的时候，发现一个客人留下的清单，反面有几种采购的药品，全是靶向药，你知道靶向药是治疗什么病的吧？”

“癌症？”

“没错。”

“你就是因为这么简单的理由觉得自己得病了？”

“不是，”毛齐道，“实际上，那张清单反面还有单号，单号也是1414。直到我去送餐，我都没有害怕，但是当我去送餐的路上，我忽然看见天上飞过一只乌鸦，那就是我恐惧的来源，仿佛那一时刻，我突然就开始心里发毛，一种不知名的东西进入了我的内心，我开始注意我身边的数字，几乎所有的数字都暗示着我将会死！说不怕，都是骗人的，我要是死了，我妹妹怎么办？”

一说到这，毛齐就倚着墙蹲下，又开始哭起来，李牧从来没见过毛齐哭，实际上就连毛齐自己都忘了自己什么时候哭过，但就是这样一个百折不挠的男人，今天却好几次流眼泪。

李牧想了想，决定暂时不把跳楼者的事情告诉他，他现在已经有感觉，这几件事情都有关联。

李牧将手放在毛齐的肩膀上，笑了笑：“也就是说，你怕死纯粹是为了妹妹吗？那我告诉你，你死了以后我来帮助你抚养她，你可以不用害怕了吧？”

这种玩笑听起来非常不合时宜，但是毛齐竟然抹了抹眼泪，一下子笑出声：“李牧别开这种玩笑啊，就算没有这个因素我还是会害怕！”

“不过没有那么怕了，对吧？”

“还行吧……”

李牧将毛齐拉起来：“毛齐，我其实对这件事有点儿头绪了，你别担心，我在三天之内给你解决问题。”

“李牧没有靠谱过的时候——”毛齐道。

“那都是以前！”李牧忙辩解道，“现在的我，跟以前大不相同。”

“有什么不同？”

“额……你见过能做一百个标准引体向上的高中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