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老爷子，救命”

“听到了听到了，瞎嚷嚷什么？”

老爷子须发皆白，声音雄厚苍劲，皮肤光滑饱满，一身宽大的道袍，行如风站如松。

“咦蝠毒？”

乍一看到面无血色的钟灵，老爷子兴致勃勃的围着她转了两圈，眼中精芒一闪而逝。

沈默都要急死了，老爷子不慌不忙的捻着胡须，两眼放光，在沈默和钟灵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老爷子，您倒是给看看能不能救啊，不行咱给人家送医院！”

“嘿果然不愧我沈家的种，玄妙，果然玄妙，啧啧啧先天蚀阴之体，完好无损的活到现在，奇哉怪哉！”

老爷子伸出中指一点钟灵嘴角的血迹，放在鼻尖闻了闻，眉头微皱。

“兕儿，背她去丹房！”

沈默不敢耽搁，背起钟灵越过正殿，正殿后面是一片九凝斑，一条曲折的羊肠小道在九凝斑竹中若隐若现。

所谓丹房，就是老爷子时常煮药的地方，当然这只是沈默知道，有没有别的用途，那就不知道了。

丹房里的陈列有些奇怪，摆着草药的货架像迷宫一样，呈卦状排列，中间是一尊一米多高的铜制丹炉，地上画着卦图，两个竹篾编制的蒲团，一个在山艮位，一个在地坤位。

这也是沈默所能了解到的了，这种玄幻的东西，风水熟悉一些，奇门卦之术，一知半解，也不敢随意放下钟灵，不过山艮位的蒲团老爷子经常坐，倒是可以休息一会儿。

沈默进来的位置对应艮位，老爷子绕过艮位，从坎位进来，肩上背着医药箱。

“扶她坐在那边！”

沈默依言照办，扶起钟灵坐在另一边蒲团上。

“兕儿，爷爷不方便动手，今日你来行针。”

老爷子坐下，打开医药箱，将一包金针摊开置于医药箱上，点燃蛤油铜灯消毒。

“可是…我没学过针灸啊！”

人命关天，由不得乱来，他一个门外汉，哪能行？老爷子也真是的，都啥时候了，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病不忌医。

老爷子不由分说，将第一支金针送到沈默手中。

“神庭三寸凝魂魄。”

“三寸？老爷子…这…”

三寸是多深？十厘米，神庭穴在哪儿？前额最上面中间位置，这要插进去十厘米，咱这是救人还是杀人呢？

“快点，天黑就麻烦了！”

老爷子闭上眼睛催促道。

看老爷子这架势根本不想插手，此时后悔也来不及了，钟灵的脸上已经泛起了黑斑，进气少出气多，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膻中理气调阴阳。”

沈默面色一红，嘴里念叨着：“得罪了得罪了，色即是空色即是空”

膻中穴的位置太过于尴尬，沈默除去钟灵身上束缚，免不了肌肤碰触，那两团柔软让他心跳加速，差一点针都扎错了。

老爷子早已转身闭目。

金针一根一根扎在钟灵身上，三十六根金针，七十二根银针，和刺猬差不了多少，扎完后沈默满头大汗，还好没出差错。

偷偷看了一眼钟灵，沈默心惊肉跳，又感觉脸上烫的厉害，连忙闭上眼睛转过头，又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心”

“别念叨了，守在这里等这位…姑娘醒了再叫我。”

老爷子的声音从屋外传来，似乎念叨着孙媳啥的，臊的沈默脸色涨红。

老爷子离开后，沈默和钟灵共处一室，而且还是…这样的钟灵，沈默那个尴尬啊，不看好像显得他不正常，看吧良心上过不去，煎熬，痛苦。

必须得为自己找点事做，转移一下注意力，不然得疯掉，不说来自钟灵的诱惑，单说时间，谁知道她什么时候醒？她要昏迷个十天半个月，那自己还不如死了算了。

丹炉边有一本线装古书，看上去挺有年代感的，上书《阴阳十一脉灸经，大篆字体，看的沈默头晕眼花，大篆字体晦暗难懂，仅仅一页沈默就有些烦躁，一股无名火起。

沈默的背后，钟灵体表的黑斑逐渐消退，而原本银色金色的针正被浓郁如墨的黑色侵蚀，头顶黑气凝而不散。

丹房地表的卦图似被一股神秘力量笼罩，泛着阵阵微光，货架上的草药弥漫着一层淡淡的薄雾。

在丹房的神秘力量压制下，沈默逐渐安静下来，原本晦暗难懂的医术也看的津津有味。

“少阳脉，系于外踝之前廉，上出鱼股之上，是动则病，心与脉痛，不可反稷，甚则无膏，此为阳厥。”

…

道观前殿，张梓枫提着沈默的编织袋，气喘如牛，左顾右盼。

“呼累死我了，三爷，默哥哥呢？”

“是小枫啊，兕儿进山采药了，累坏了吧，喝口水喘口气儿！”

将张梓枫引入偏殿住所，老爷子打来清水。

“怎么找到山上来了？”

“三爷，默哥哥进山我就不在您这儿玩了，呐这是默哥哥的东西，死沉死沉的，可累死我了。”

可恶的默哥哥，扔下一堆破烂都不管她了，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反正人也回来了，下礼拜放假定要让他好看。

想到气处，皱着秀气的小琼鼻，气鼓鼓的踢了一脚编织袋，正好踢到了编织袋里的青铜鼎，抱着脚尖疼的眼泪都出来了。

“什么嘛。”

老爷子哑然失笑，这孩子当真是稚气可人，跟一堆书较上劲儿了。

摇了摇头，拉开抽屉取出油纸包。

“你大近来身体可好？”

“还行吧，三爷，您真厉害，医院都不要我大住院了，您几副药我大现在都能下地干些轻松活了。”

张梓枫脸上欢喜，想当初，医院下了病危通知，她奶奶固执的要把她爸爸接回家，说什么死也要死在家里，三爷会一点中医，平时帮大家看个头疼脑热的，她奶奶硬是不顾反对，让三爷给开了些中药，不到两月，气色比以前还好。

三爷于她家，有活命之恩，本来她从小就喜欢跟着沈默，她大苏醒后老开玩笑说将来等她成年，就让她嫁给沈默，说的多了，这话也就在她心里扎了根。

“身体还没好利索，少让你大干活，兕儿这次回来估计不会走了，以后农活让他帮你家做，对了小枫，你奶奶”

老爷子脸上一红，想问却不好意思说出口。

“嘻嘻，三爷，我就知道您要问我奶奶。”

张梓枫吐了吐小香舌，调皮的冲着老爷子做了个鬼脸。

“咳咳”

清了清嗓子，张梓枫似模似样的学着她奶奶的样子说道：“老三这个老不羞的，半截身子入土了还想着情情爱爱的，羞也不羞？嘻嘻，三爷，这是奶奶说的，可不是我说的呀。”

然而老爷子却盯着从编织袋里滚落的青铜鼎，愣愣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