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洗干净的蛇足石杉装在竹篓里，回到张昌家中。

取出一节，放入陶碗中，用热汤浸泡。在张昌妻子的帮助下，汤水慢慢地流入二娃的口中，张昌妻子拿着块干布，时不时擦拭二娃嘴角流出的汤水。

配以张老二的驱寒药方，折腾了一个下午的几人见二娃的烧有明显的消退，悬在心中石头终于放下。霍邱一早知道就不会有事，反倒成了几人里最悠闲放松的一个。

张昌为感谢霍邱和张老二，亲自操刀下厨，一顿好酒好菜招待，算做报答。

酉时末

已经吃完晚饭的霍邱同意张老二的邀请，暂住他家。临走时，张老二取走了大部分蛇足石杉。张老二的理由是二娃用不了那么多，自己时常治病救人用的到。

“唉！张爷爷，这不是去那山神庙的方向吧？”霍邱疑惑道。

“啊嘞？公子，我虽是庙祝，但我并非住在庙中，庙中的客房是给外来陌生人员暂住的，庙中吃食也是我孙女做好了送过去的。公子乃是贵客，自然是随老朽一同住到我家中。”

“哦！哦原来如此。”

“公子，我跟你说，别看我们这里位居山野，但我们张家村也是十里乡有名的富贵乡。村中只有几个破落户和懒汉还住着茅草房，其余基本都是土木结构的砖瓦房。”说到这里，张老二的背似乎挺直了些道，“再富一些，还有庄子呢！”

看见张老二眼角的得意劲儿，霍邱扬了扬嘴角，顺着话说道：“张爷爷名扬乡里，又有医术傍身，定是这村中富家吧。”

“那是自然。”走路都变得有些轻快起来的张老二道，“我儿子儿媳常年在城中经营生意，这些年下来生意越做越大，便在老家修了一座张府。那可是比庄子大了好几倍，不过因占地的原因，并没有建在村中，公子没发现也正常。”

“那可真事可喜可贺啊！”霍邱说道。心里想着，本以为是座庄子，结果还建了府宅，那估计不是一般的商户，而算是大富豪强了。没看出来，如此不着调的老头竟有这么厉害的儿砸儿媳。

兜兜转转来到村西边，一座高墙大院出现在霍邱的眼中，上面挂着“张府”的牌匾。门口两侧还蹲着两座大石雕狮子。大门紧闭，侧门是轻掩着的。

“儿子儿媳在外，只有孙女在府中照顾我这个老头。所以平时大门紧闭，只开侧门，让公子见笑了。”

领着霍邱从侧门进去，是个三进式的院落。并没有想象中的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而是紧凑的宅园。穿过庭院进去前厅，只见一素衣女子正坐在下侧的一方木案上，端着一册书卷正孜孜不倦的品读。

见到张老二带着人进来，便莲花移步迎上来。

“爷爷，这位是？”

“小晴，这是城里来……你叫他霍公子就行。”说完，张老二对着霍邱介绍道，“这是我孙女，张紫晴。”

霍邱手搭手作了一揖，“张姑娘，小生有礼。”

张紫晴稍微向旁边挪动一步，面带礼节性的微笑，躬着身子微微一欠。

“坐，坐，都坐。霍公子，小晴。你们先聊，先聊一会儿。我去拿图纸，咱们商议商议。”上到厅堂，张老二发话道。

“什么图纸啊？爷爷。”

“是这样的。今天霍公子看了咱们村里的山神庙。我们不是准备翻新了嘛！我觉得之前的图纸还有些不妥，需待商榷。”

“爷爷，我…我参考了前朝杂记，民风民俗。觉得挺好的。”张紫晴微微看了霍邱一眼，刚好对上霍邱古井无波的眼神，又瞬速的低下头，腮帮子呈粉桃色。

看了两眼，发现霍邱没甚反应。

“霍公子见多识广，定有提点。哈哈。”张老二尴尬笑道，“我去去就回。”说完，便奔向着村口的山神庙，去取翻修庙宇的图纸。

“路上小心啊”

……

厅堂只剩下两个互不相识的年轻人，孤男寡女…

咳咳，跑题了。但此时的确一股尬到极点的气氛正在蔓延。

霍邱坐着若无其事地假寐，张紫晴装模作样地继续品读木案上的书卷。

感觉有些口渴的霍邱提起身前木案上的茶壶，掂了掂有缓缓当下。被假装看书的张紫晴看在眼里，放下书卷，欠身道“公子捎待，我这就去给公子煮壶茶水。”逃命似的向厨房快步走去。

好吧，现在真的只剩下一个人了。霍邱左顾右盼了一会儿。

厅堂的架子上放着不少的书籍，有医书，数术，经文，历史传记甚至还有几本民间小说。

……

“公子，公子？”

“嗯？”霍邱捧着一本民间小说看着看着，就真真儿地入迷了。

书中讲的与记忆中那什么乱七糟的白狐与落魄书生，绿蜂与落魄书生，…………与落魄书生完全不符。而是思路清奇得很。一位金榜题名的状元追随一株桃花精，进入了妖怪的世界里，并用所学到的知识披荆斩棘的传奇故事。

“公子，茶水还需废些时间，请先喝口温汤，解解渴。”张紫晴低着头，端着餐案，放着一碗盛有温汤的陶碗。

“多谢张姑娘。”霍邱接过餐案放到木案上。张紫晴微微一欠身就转头回到厨房去。

静谧一处，听蝉声知了。侧倚着案桌角，一口温汤，翻看两页小说，好不快哉。美中不足的就是，油灯的亮度不是很高，看书稍稍得凑着点光路，有点费劲。

“大梦醒来一场空，浮华留住几人同。

刘志文提笔写道：浮生若梦，迷住谁的双眼，滚滚尘世中谁人无助挣扎。肮脏的世俗，并未将你洗脱，彻骨的苍凉，刺寒心扉。是否已将着红尘看破，不再以奢望，去报以希望。几番黯然，几番绵愁。浮光剪影间，淡淡馨伤，留下一抹淡淡的残影。

全书完”

一篇只有千百来字，略带美文性质的民间短文小说看完，故事到最后原来是黄粱美梦一场空。

“我会不会也是在梦中呢？蝶梦庄周，庄周梦蝶？我非鱼，鱼非我？”结局引发了感触，眼角都变得有些湿。霍邱害怕自己身在梦境里，醒来还是那只在山林里苦苦挣扎的鹿角虫，面临寿终正寝的威胁。

一口温汤下肚，放下结束的故事。轻叹一声，浮现怅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