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次#######的旅客请注意,前往宁波的列车即将进站。”
终于等到了凌晨1点30,列车里零零落落的只有几个人。
三个结伴还在读初中的女学生。她们握着手机,彼此嬉笑打闹。
几个独身的男性双手交叉垂在胸前,低头开始沉睡。有携带公文包的,或背双肩旅行包的。
他们从哪来,又归去何方?
爸爸出差回来也是这么疲惫的,只能在车上昏昏睡去的吗...
阿漂记得上个月父母的结婚纪念日,他被外派到其他医院援助,一场大手术直到第二天凌晨1点才结束。妈妈在电脑的那头,就一直等到他将所有后续工作妥善安排好。
“我得监视你睡着了,我再睡,否则你又要一个人不知道忙到多晚。”
他们拥有的是结婚三十年的心有灵犀,彼此牵挂。
即使我一天没有与你打一通电话,我也会让你知道我一直惦记着你。
妈妈有个木质雕花的首饰盒,那是她出嫁时的嫁妆,里面放着爸爸追求她时写的情书和定情信物。
阿漂初见这些物件时,还调侃老于同志的太过肉麻。
时光斑驳了早已泛黄的纸张和渗开了的墨水渍。父母的卧室还保留着他们新婚时贴的喜联。
阿漂曾在好奇心的怂恿下撕下过一小片,指尖轻轻摩搓,那纸片便成了灰。
没有是永恒的,除了我爱你。
爸爸的这句话在脑中字字展开,久久没有散去。阿漂眼眶湿了,不知道为什么会湿。她自责不该自私地撕下那张纸,即使只有一小片。她好像损坏了父母最珍贵的记忆。
阿漂用手轻缓抚平那块缺口。
对酒独酌,飘飘若轻。念念伊人,恋恋如卿。
这对爱人30年前将终身托付彼此,给自己的女儿取名为于飘飘。
还剩3个小时的车程,那些玩闹的女孩,也互枕着腿沉沉地睡去了。车上鼾声此起彼伏。
人们一般形容黑夜是浓重,她却觉得这片暮色是澄澈的。它不会像白天,揣测来往行人的心。它只想静静陪伴身下的这片大地,那些有故事的人。
还好,还好他们还没有起床。环视了一圈的可见范围,阿漂悬着一路的心终于平静下来。
虽然早跟父母撒谎说自己去陪苏圈了。怕父母不同意,自己还添油加醋说苏圈一个人在宁波打拼。不像自己家在宁波,还跟父母住。
但是总归是有些做贼心虚的感觉...
“你们是通宵外面跑出去玩儿了吧,你看你这俩大黑眼圈,眼袋跟个俩吊铃似的。”
太倒霉了。阿漂还没脱鞋呢,还穿着睡衣的于妈突然端着保温杯朝她走来。
“飘飘,我跟你爸昨晚商量了下,什么时候你带苏圈来我们家吃个饭。我们都没有见过你朋友呢,你爸他也老是担着个心。”
“嗯嗯,我知道了,妈妈我先去补个觉哈~”
被于妈杀了个措手不及的惊恐,仿佛感到自己即将暴露行踪。她佯装镇定地放慢脚步回到自己房间。
第一次整整一晚没有卸妆。由于火车的颠簸,一直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气色差得惨不忍睹。她赶紧卸妆洗脸,刷牙。
“道长不知道有没有给我回消息。”阿漂突然记起自己给苏圈发的那些照片。还是昨晚,她说先看下...就失踪了。
“不行了,实在太_____困了,懒得拿手机了。”
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可以躺在床上。阿漂用尽最后的力气,走到床尾仰面倒下。将自己交付给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