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浔没明白自己这些话有什么好笑的,见他答应下来了,便也不再计较,转而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这一看之下,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往后一退,一下子撞到了舒清尧的身上。
江浔再怎么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也没有料到,自己有一天会落进这个类似万人坑的洞里,抬眼看去,周围密密麻麻的全是骸骨,连同他脚下站着的位置上,也全部都是,难怪落下来的时候会硌到他的脚。
“别怕,这些不全是人的尸骨,还有一部分是些牲畜的。”舒清尧一手扶着他,一手举着火把,认真地观察着四周的骸骨,安慰道。
江浔觉得自己活了这十几年以来,所有的脸都被他这两天全丢完了。于是,干咳一声,站直了身子,默默转移话题道:“哦,原来是这样啊,可是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骸骨呢?”
舒清尧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太清楚:“这些骸骨看起来,应该已经有些年头了,也不知是不是他们最近换了地方,目前看来,这里近期并没有其他人进来过的迹象。不过,我们还是小心一些为好,防止这边再有什么陷阱之类的东西。”
“嗯。”
江浔应声答应,想了想,又随手把自己手腕上的鞭子抽了出来,一侧绑在自己的手腕上,将另一侧递给了舒清尧:“七哥,你也系上吧,上面的软钩被我缩起来了,万一我们两个之间再有人掉到什么地方去,用这个拉着比较方便,不必再跟着一起跳下去了。”
舒清尧接过鞭子的另一侧,一边往手腕上系着,一边抬起头看了一眼鞭子另一侧的江浔。不知怎么,忽然就想到了关于月下老人的那根红绳子的传说,只不过别人的都是系在脚踝上,他们的却是系在了手腕上,而且颜色也不太对。想到这里,舒清尧不禁失笑,活了快30年,他之前并不是没有对别人有过一些念想,只是从未出现过只见了短短几次就开始胡思乱想的情况。万万没想到,自己现在都是这把年纪的人了,早该过了思春的时期,今日竟然起了想和面前这人长长久久的念头?而且,对方目前明显还是一副浑然不觉的模样。
想到这里,舒清尧忍不住又是微微一叹,头一次感觉到自己日后的情路怕是有些坎坷,这可真真是任重而道远啊。
苦笑了一下,状似不经意地问道:“阿浔,今年十八了吧?”
“嗯。”
“到了该有意中人的年龄了啊?”
江浔闻言,抬起头看向他:“嗯,是的。”
舒清尧听到他这样回答,心下微微一沉:“阿浔这样说,是心中已经有了钟意的人了吗?”
江浔实在是不知道舒清尧到底是拥有一颗怎样强大的内心,才能在这样的环境下问出这样的问题。于是,禁不住默默叹了口气,不答反问道:“七哥心中难道没有吗?”
舒清尧闻言一愣,半晌才笑了笑,意有所指地说道:“我啊,本来是没有的,也是不久前刚刚才有的。”
江浔“噢”了一声,便不再继续开口了。
舒清尧忍不住又追问道:“阿浔,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江浔差点都要被他气笑了,总感觉就算蛋蛋此时与他同在此处,问出口的问题也要比这个人成熟好几岁了。但是见他这么执着,也不好不答,只得无奈地转过头看着他道:“我是挺想有的,这不是还没来得及有嘛,这个答案可以了么?”见他呆愣一下,江浔忍不住又开口道:“七哥,和你商量件事,咱能不在这种环境下讨论有没有心上人这种话题吗?要是你真得想谈,等我们出去以后,我同你秉烛夜谈都行啊?!”
舒清尧早就已经因为江浔刚刚的那句“还没来得及有”,而心情大好了,因此并没有十分清楚地听他说了些什么。不过此时,对他而言,这些都不是很重要了,因此,他语气极为轻快地回了一句:“好啊,一言为定。”
江浔:“……”
这人一把年纪了,行事说话怎么会这般幼稚?就这心里年龄,在他以前生活的世界里,顶多是个幼儿园中班的学历吧?!
舒清尧倒是丝毫没有察觉到江浔对他露出的那副一言难尽的目光,微微压了压有些飞扬的嘴角,终于把心思放在了面前这一摊子骸骨的身上。举着火把,小心翼翼地继续往前面探路。
“这里的骸骨确实有些奇怪,就算是死亡的时间太久了,也不至于全部都只剩下骨头,连一点血肉都看不见。”
“嗯,而且我们走了有一段距离了,竟然连一件衣服的碎片都不曾瞧见。”
舒清尧听到江浔的话,微微皱了皱眉:“一般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这些人在被丢进来前,身上就没穿衣服,要么就是……”
说到这里,舒清尧顿了顿,脚步也停了下来。
“嗯?还有一个是什么?”江浔见他说到一半突然不说了,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舒清尧回头看了他一眼,才又继续往前走了起来,边走边道:“要么就是这些人在被丢下来之前,除了被脱光衣服以外,恐怕连皮肉也被一同留在了外面。”
“!!!”
“你的意思是,这些人和牲畜是被‘剥皮剔骨’之后,才被丢下来的?”
“嗯,很有可能。”
“……卧槽!什么人这么变态?!”
江浔听到此处,脸色有些发白,忍了很久还是忍不住出声,又低低地咒骂了一句什么。
舒清尧依旧微微皱着眉头,虽然没有怎么听清楚江浔后面又说了什么,但光猜也能猜得到他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
想来他在战场上也算是见识过不少杀人分尸的手段,但是这么残暴的,他也是头一次。看了看周围依旧没有见少的骸骨,舒清尧将手腕上的软鞭紧了紧,抬手扯了江浔的袖子一把,低声道:“别担心,这些都还只是我的猜测而已,不一定准确。不过,我有些不太好的预感,你跟紧我一点,我们互相照应一下。”
说完,见江浔点了点头,这才握了握手中的剑,走得更加谨慎小心。
火把上的光亮,已经渐渐暗淡下来,两人走了好一会儿,除了成堆的骸骨以外,竟然还是没有发现一个活物,甚至连想象中本该出现的机关,也都没有出现。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和不解。
舒清尧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了,甚至有些后悔没有早些让江浔先回去。一边将自己手腕上的软鞭解下来,一边叮嘱道:“把你的武器拿好,这里不太对劲,这种地方再深也不可能一只虫子都看不见,不是被下了药,就是这附近有什么危险的东西,你小心防身。”
说完,先替江浔把扯落在脖子上的蒙面巾重新蒙好,然后自己也重新蒙上了脸。
江浔被他的动作弄得一怔,隐约有些不太自在,但也没躲开,只是等两人都蒙好脸以后,才突然想起了什么,出声唤道:“七哥,等等。”
江浔说着从自己怀里掏出了一个碧绿的瓶子打开,从里面倒出了两颗药丸后,一颗递给舒清尧,一颗塞到了自己的口中:“先把这个吃了再走,以防万一。”
舒清尧点点头,接过来没有犹豫地就跟着也塞到了自己嘴里:“好了,我们走吧。”
“……”
竟然就这样吃掉了?身为北逍大名鼎鼎的‘清王’,王公贵族们身上惯有的那份小心谨慎,怎么全都不见了踪影?
江浔默默地看了他一眼:“你都不问清楚是什么,就这样吃了?”
舒清尧似乎无所察觉一般,颇有些奇怪地反问道:“这有什么好问的,难道阿浔还会害我不成?”
“……”
突然间被扣上了一鼎‘好人’帽子的江浔,此刻竟然无法反驳,只得弱弱的补充说明了一句:“呃……自然不会,但是我觉得还是知道自己吃下去的是什么,比较好。”
舒清尧见他这副样子,嘴角微微勾了勾,点头应道:“嗯,言之有理,那就有劳阿浔为我讲解一下吧。”
江浔闻言,顿时觉得自己这下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好硬着头皮敷衍了一句:“咳,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颗防止毒气入体的普通药丸而已。那什么,我们继续走吧。”
“好。”
若不是身处的环境不对,目前两人的关系也不对,舒清尧真想把此刻的江浔拉到怀里好好地揉上一通。
他的阿浔,真是越相处越觉得可爱了。看来,天真无邪、毫无戒心什么的,以后还是要经常装装才好。
江浔:“咳,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颗防止毒气入体的普通药丸而已。”
莫名被嫌弃的某普通药丸:……嘤嘤嘤,主银,你刚研制出人家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