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云不亭这样厚脸皮的人，在被无功先生一顿狠夸之后，都会觉得有些心虚脸红，虚不受夸。

镜子里，云不亭摇晃着双手道：“师父，别这样，您这么夸我，我害怕。”

“啧……”马车里的无功先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怎么，你皮子就这么贱？喜欢被我骂？”

“倒也不是，就是您这样开口夸我，我不太适应。”

“哼，你这小子，我之前还怕你一心扑在什么发明上，误入了歧途，没想到，你还真的将这种能够跨越距离传递讯息的发明鼓捣出来了。”师父轻叹一声，“唉，我也不想夸你的，你跳脱不羁，给点儿阳光就灿烂，我也怕夸了你坏了事情，可是，你真的做得不错，这毕竟是事实。”

云不亭摸了摸鼻尖，嘿嘿傻笑，也没在多说什么。

“不过，这等神奇的发明，你打算公开给别人么？”师父严肃地问道。

云不亭点了下头，说：“师父，这发明搞出来就是为了使用的，既然是能方便万民，造福天下的东西，光我们自己用就太小气了些，您说是吧？”

师父露出笑容来，透过镜子仔细地打量云不亭。

云不亭被师父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也开始上上下下地打量自己。

“我身上有什么不妥吗师父？”

“不，我只是觉得，今天的你格外懂事。”

“嗨，我向来都识大体！”云不亭辩解。

“其实也可能是师父您喝了不少酒，有些上头，认识出现了偏差，才会觉得不亭他懂事。”

师父对面，柳依依捂着嘴浅浅地笑着。

她感觉已有很久，自家师徒三人没有这样坐在一起闲聊了。

师父微笑着道：“既然你愿意将这个云亭净界公开，为师也没什么能帮得上忙的，但也能替你将这个发明扩散一二，你且说说，要怎么使用你这个云亭净界？”

一听师父说能帮自己的云亭净界做宣传，云不亭立即来了劲儿。

虽然他不清楚南冥山扶摇宗在山下究竟有怎么样的影响力，但是，宣传嘛，为了效果，多多益善。

“师父，使用云亭净界的办法很简单……”

云不亭将放血拿镜子意念锁定和使用言灵的法子都告诉了无功先生。

师父听完这一系列操作之后，之前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反而挂上了一层思虑的神色。

云不亭察言观色，问道：“师父，您可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妥？”

“倒也不是。”师父斟酌了下用词，说：“你这个叫做云亭净界的发明，它很好，可是，这股力量是不是已经超越了我们能够掌控的力量了？”

云不亭怔了一下，无功先生竟然如此敏锐，刚听完了使用方法，立即就意识到，这个云亭净界的原理，其实已经超出了当前现实世界的概念。

云亭净界依靠的是清气的神秘力量运行的，甚至连服务器都是被小光人癸架设在虚冥当中。

实际上，云不亭所做的，也就是提出这个平台的雏形和可行性更新而已。

云不亭思考了一会儿，对师父说：“师父，咱们且不管这平台是基于什么力量实现的，只要它能够做到传递消息，这不就行了吗？”

“话是这么说倒也没错，就是……使用这个云亭净界，你是否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师父问。

云不亭摇了摇头，“用的时候，割破手指头放血，便是代价了。”

云不亭倒是听出了师父对他的关切，不过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个云亭净界会让他付出什么代价，毕竟他作为中间人，还有一个容纳多余清气的义务。只是连清气的意志小光人癸都不知道那将会造成什么后果。

所以，云不亭不想在事情的面貌未完全展露之前就吓着师父。当然了，无功先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也不一定会被惊到。

马车里，师父沉吟一声，说：“如此说来，这个云亭净界的用法，就更像是某种跟献祭有关的术……唉，术法早在百年前就已失传没落，如今，能够使用术法的人，早就没几个了。”

云不亭思索了一阵，理解了师父的话。

的确，现如今云不亭所处的这个世界，人们能够利用的，超出正常人类的力量的能力，也就是熔炼生气诞生出来的血气。

而血气实际上是一种很现实的力量，跟法术，魔法，完全不一样。

血气，更接近于“内力”，算是“力”的一种。

而刚刚师父的话中提到了一点，百年前，人们似乎是可以使用超越血气的力量的，那种被称为“术法”的力量。

那种力量，大概是跟清气有点儿关系，云不亭心中暗暗地想。

师父又跟云不亭交代了几句，大多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在山上，千万不能睡懒觉，要早睡早起，多多侍弄不见君谷里栽种的那些作物，喂喂那群鸡鸭。

云不亭听着只能一个劲儿地点头，反正师父和依依不在山上，这种家务活儿就只能他自己来做。

虽然云不亭干这些活儿的时候毛手毛脚的，但总不能让那群鸡鸭饿着吧，它们都是顶肥美的食材，过了依依的巧手一道，就是美味的大餐，决不能轻易让它们饿瘦了。

云不亭敷衍了师父一通，师父就将小镜子重新还给了依依。

依依接过镜子，看了师父一眼，只见他老人家已经闭上双眼，重新恢复了之前那副老僧入定的神态。

柳依依稍微挪了挪位子，距离师父远了点儿。

“依依，回到河阳镇上的时候，你和师父稍微小心一些。我总觉得，沈明月失踪这事儿，你们牵扯在其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

云不亭提醒道。

柳依依点了点头，“我们会注意的。”

可是她话还没说完呢，就听见前方拉车的马匹传来几声叫唤，然后车厢就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

再过一会儿，马车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师父掀开帘子，探头朝前看去。

马车车夫举着双手，背靠车厢，一头冷汗。

他瞥着自己脸边的两根插进车厢的箭矢，有些结巴地道：“前……前边有人拦路……”

师父眯眼看向前方。

马车已经来到河阳镇附近，不远处能看得见镇口那座石头牌坊的轮廓，和牌坊上挂着的灯笼。

他们在河阳镇外大路边上被人逼停了马车，而拦路的人，藏在前方夜色中，影影绰绰，乍一看，竟好像有十多个人。

车厢内，小镜子里，云不亭叹息出声，“唉，这还没回河阳镇呢，麻烦就找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