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瞎子,我白天说的你听明白了吗?这孩子他……”
“你觉得我已经糊涂了?”
瞎老头一口将邋遢鬼的话打断道:“放心吧,天戳在,魂散不了。”
说罢,邋遢鬼左手的收魂铃在符纸上一带,带起一张符纸在蜡烛上点燃,然后重重的压在了吴嗣头前的香炉下。
香炉中的香云袅袅,笔直的向空中遁去。吴嗣苍白的脸颊上,隐隐透出了一层细汗。
吴夫人也看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犹豫着小声问道:
“大师,那我可以做点什么?”
邋遢鬼微微一笑道:“夫人放心吧,这里有我们就行了,您毕竟是女人,在这里不是很好,你还是先安心休息一会儿吧。”
吴夫人闻言,点点头,便拜了个别,然后向后院去了。
瞎老头听见吴夫人脚步远了,这才低声对邋遢鬼道:
“好端端的鬼差怎么上来了,这还受了重创,什么人竟然敢对鬼差下手。”
“唉。”邋遢鬼轻叹一声:“看来之前的案子肯定不简单啊,今晚要万分小心,那厉鬼很有可能还会出手。”
“小心也没用,两魂魄交融了这么多年,无论哪一个着了道,这都是同归于尽的路子呀。”
说到这里,两人沉默了良久,半晌,邋遢鬼一声轻叹道:
“尽人事,安天命了。现在鬼差还在休养中,就看这娃儿的命硬不硬,能不能扛得住了。”
就在邋遢鬼和瞎老头两人愁眉苦脸的时候,万继河的家里此时也是无比的热闹。
万继河穿着宽大的衣服,大咧咧的坐在屋子当中的椅子上,双眼冷淡的看着不远处跪倒成一排的万唯文和万唯武两家的人。
在他脚下,东倒西歪的趴伏着一动不动的万继河家的仆人们,有的面孔朝天,也是满脸惊愕,嘴巴大张,皮肤像是脱了水的橘子皮,干皱巴巴的。
“爹,饶命啊。”
“饶命啊公公。”
看着万继河此时恐怖的面容,地下跪着的几人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求着,跪倒不是万继河要求的,只是他们腿软的已经站不起来了,索性就跪在那里了,还算真诚。
“万唯文。”
万继河嗓子里传来粗糙的声音道:“我给你的东西呢?”
万唯文赶忙狂磕着头哭道:“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那东西交到高人处保管了,您放心,我绝不会告诉别人的。”
“恩?”
万继河低吼一声道:“我是问你交给谁了。”
“就是,那个在城隍庙前做法的人。”
“那个神棍?”
万继河眼神一冷,吓得几人又是一阵哭求。
“罢了。”
万继河摆摆手道:“现在,带我去找他。”
说罢,万继河脸上露出一抹狡诈的笑容,看着远处哧哧的笑了起来。
“嗣儿,快回来吧。吴嗣,快回家……”
吴举人跪在十字路口旁,一边烧化着纸钱,一边惨兮兮的喊叫着吴嗣的名字。
虽然隔着大老远,但是薛璞还是清楚的看着到了这一幕,不知想到了什么,心中一阵苦涩,口中不由轻声的一叹。
“嘎……嘎嘎……”
“什么东西?”
薛璞听着这一阵动静,猛地一个激灵道。
话音落下,薛璞头顶便传来一阵翅膀扇动的声音,几点漆黑的小点,在薛璞头顶绕了一圈,缓缓地落在了房顶上。
“这么晚了,怎么还有这么乌鸦。”
薛璞一阵疑惑,往外走了几步,这样才可以避开屋檐看到房顶上栖息的乌鸦。
有了几步的距离,薛璞便转身回看,但一转头,一对黑瞳黄底的小眼睛,便直勾勾的与他面对面的凝视着。
“嘎——”
面对面的距离,那乌鸦发出一声巨响的怪叫,而后拍着翅膀盘旋了一圈,稳稳地落在了门前的树枝上。
薛璞暗暗咽了一口唾沫,整个脑袋都是那一声怪叫,嗡嗡的半天都缓不过来。
“老兄,你这么晚的不睡觉就为吓我这一下啊。”
薛璞冲着头顶的乌鸦戏谑道,没想到那乌鸦微微一转头,又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万物皆有灵,这是瞎老头告诉薛璞的,现在薛璞老实了,再也不敢乱讲话了。
“我去,怎么着了。”
薛璞刚得了教训,没想到一低头,脚下的一团火光便吸引到了他,扫一眼便可以看出,那张贴在门口的白纸人,已经被火烧去一半了。
薛璞赶忙就抬脚去踩,但一阵怪风吹来,那只人便带着火绕着他转起了圈,任他手忙脚乱的去抓,却总是抓个空,连那纸人的一个边角都碰不到。
“咦,真是怪事了。”
薛璞发觉到不对劲,赶紧扯开嗓子喊道:
“老头,快来啊。”
“嘎——”
就在薛璞喊叫的同时,一声怪叫,头顶那只落在树枝上的乌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忽然俯冲而下,直直的砸在了薛璞的脚边。
“我去。”
薛璞吓了一大跳,回身看去,那乌鸦已然摔的血肉模糊了,而在那堆血肉之下,那烧了一半的纸人,也被死死地压在了血泊中。
“怎么了?”
听到薛璞的喊叫,邋遢鬼第一时间便冲了出来,但出来却看到薛璞蹑手蹑脚的,愣愣的看着地上。
“怎么了?”
邋遢鬼察觉到不妙,急忙拉过薛璞问道。薛璞看看邋遢鬼,再看看地上的死乌鸦,指着那乌鸦道:“那白纸人自燃被他扑灭了。”
“什么?”
邋遢鬼不明所以,顺着薛娃子指的方向看去,那堆明显的血肉一下子令他皱起了眉头,
“来事儿了。去,找吴夫人搞点草灰来。”
邋遢鬼吩咐道,而后抓过薛璞手中的柳枝条摆在了进门的门口底下。
薛璞不用问邋遢鬼要那东西干什么,邋遢鬼话音一落,他就转身冲回了家里去。
草灰在很常见,家家户户都会有,就是一日三餐烧锅灶的剩下的灰渣,所以这东西并不难找。
吴夫人正在后堂休息,听到薛璞说要草灰,没有丝毫犹豫便带着薛璞到厨房将大铁锅搬了下来,顾不得什么东西,抓起旁边的盆便装了满满一盆的草灰。
薛璞端着草灰冲出来,弄的脸上身上都是灰茫茫的。
“老头,怎么弄。”
薛璞喊道。邋遢鬼大手一挥:
“在吴嗣身边倒出一个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