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哥哥李一鸣来看望李一飞之后。这十多天时间里,两兄弟几乎都是,白天见不到对方的面,待到晚上李一鸣忙完工作回到府中,两人这才一边煮酒一边秉烛谈话直到深夜。
在过去几天的谈话中,哥哥李一鸣曾不止一次提过,等到李一飞身体彻底痊愈之后,他会逐渐让李一飞接管家里的事物。对于哥哥的这个态度,李一飞起初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他的腿伤最少还得两个多月才能痊愈。可随着哥哥提及次数的增加,李一飞也慢慢开始把哥哥说的事情放在心上。每日除了让岳夕颜推着他出去透透气,其余的时间他都在翻看店铺过去两年的账本。
这日中午李一飞和岳夕颜两人,正在房间里吃着午饭,管家赵四便捧着一本名购买清单走了进来。
“二公子!大公子说,今年的采办事宜,以及每家佃户的年终赏银都由您来操办。”赵四恭敬的说到。
李一飞放下手里的筷子,抬起头看他说到:“赵叔你先把清单放这里吧,一切照着去年的额度采办和发放就行了。”
“就……就这么简单?”赵四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李一飞,他可是知道过去的几年里,大公子每年最为头疼的就是,年终采办和赏银发放。总是要计较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最终做出决定。可到了二公子这里怎么就成了一切照旧了!
李一飞饶有兴致的看着赵四精彩的表情,微笑着说:“就这么简单!赵叔我且问你,咱们家发每年放赏银和年终采办都是为了什么?”
“这……这……”赵四面有难色不知该怎么说,毕竟这两件事情都不太适合拿到台面上说。
一旁的岳夕颜闻言也停下了筷子,她也对这事来了兴趣。毕竟像李家这种豪门望族的套路,她以前可是接触不到的。
李一飞见赵四一副吃苍蝇的模样,不经婉儿一笑开口说:“赵叔你先坐下,其实一句话说穿了,大家捆绑在一起就是为了利益罢了。既然只是为了利益,佃户那边照旧,他们去年没有对赏钱提出异议,想来今年同样也不会提出异议。至于官老爷那边也很简单,喜欢字画的送字画,喜欢银子的送银子,喜欢美婢的送美婢。只要钱花的到位、又能投其所好,谁管你去年送了什么东西。”
赵四闻言也觉得李一飞说的很有道理,当下便躬身行礼说:“那老朽便依二公子所言去办理。”说罢他便退了出去。
待到赵四离开,岳夕颜这才开口问到:“相公今日可还出去散心?”
李一飞闻言抬头望了一眼门外说到:“嗯我正想出去找个人,全当是出去散心了。”
“那妾身这便去换身衣物,然后随相公一起出去。”说罢她便起身去内室里换衣物。
很快两人便收拾妥当,坐着马车离开了李府,去往两人昨天去过哪家茶楼。
顺义城虽然是北方边关城镇,但却因距离京师顺天府不远,又与通州互成掎角之势共同拱卫京师,乃是大明扼守北方的咽喉重镇,所以这顺义城不论是人口数量还是经济实力,丝毫不比江南的苏杭二州差,城内的街道上酒肆、茶楼、饭馆、青楼更是随处可见,甚至还有要超过江南的势头。
最近这几天,李一飞将这顺义城内,大大小小的茶楼逛了个遍。这到不因为他爱喝茶,而是因为他偶然间发现,这边关城镇的读书人和江南地区的读书人有很大的不同。江南地区的读书人,闲暇之余大多都是成群结队的举办个诗会、然后逛逛青楼喝喝花酒。而边关地区,由于近些年来后金年年袭扰边关,沿途上更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前去两年更是一连攻陷辽宁和沈阳两做重镇。所以最近这几年边关地区,一些自负有些才学的读书人,便开始慢慢养成了茶余饭后讨论时政的习惯,而这茶楼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聚集地。
李一飞和岳夕颜两人再次来到他们昨天来过的那家茶楼,他今要来这里等一个人。
此刻刚刚才过午饭时间,所以眼下茶楼里还没有什么人。两人刚一进到茶楼,店里的伙计就看见了两人,当下伙计就小跑着上前招呼两人。李一飞要了个一楼最靠近窗户的位置,点了一些茶水和吃食,然后就一边漫无目的和岳夕颜聊着天,一边等待着目标的出现。
等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茶楼里陆陆续续的来了客人。直到第三波人走进茶楼的时候,李一飞终于看到那个他要等的人。
来人一身书生打扮,头上依旧带着昨天那个斗笠,斗笠下方的纱幔遮盖了他的容貌。
关于这个书生为什么会大晴天的带着斗笠,昨天李一飞找茶楼的伙计打听后得知,这书生姓钟,书生本该是天启二年连中三元的状元,只是后来殿试时,其丑陋的容貌吓坏了天启皇帝,魏忠贤便以有辱朝廷颜面为由,革除了他的功名并且命他日后但凡出现在人前必须以物遮面。
至于为何李一飞今天要来找这姓钟的书生。因为昨天李一飞在邻桌听那钟姓书生与人交谈,书生对就后金与本朝的战局提出了,反金需要三个阶段说法。钟书生认为第一阶段为安内阶段,首先改卫所制为募兵制,以求增强军队的战斗力,其次从新启动一条鞭法并且收取商税,以求充盈国库。第二阶段为战略防守阶段,以广宁为基础派重兵任能臣,只要广宁不失大明不异于在后金的要害上钉了一个楔子,待到来日兵强马壮国库充盈,便是战略返攻阶段。最后他还对如何实施这些政策,又说出了许多行之有效的办法。
李一飞见那姓钟的书生,正朝着另外边走去,当下对着书生那边喊到:“钟兄!请这边上坐。”
钟姓书生听见有人喊他,回头朝着李一飞那边看去,可他并不记得自己在哪里见过此人,不过处于礼貌他还是走了过去。
“请问这位公子是?在下好像并不认识公子吧。”钟书生行礼说到。
“钟兄赎小弟无礼,实在是小弟腿脚不便,不能站起来给钟兄行礼。”李一飞面带歉然的说到。
钟姓书生闻言这才看见,原来眼前这位贵公子坐的是轮椅,他摆了摆手说:“无妨!还请问公子唤在下过来所谓何事?”
李一飞伸出手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说:“钟兄还请上座,在下乃是顺义本地人士,姓李名一飞表字丛羽,昨日有幸听得钟兄只言片语,钟兄的提议当真是高屋建瓴字字发人深醒,所以今日前来寻找钟兄,是有一事相求。”
钟姓书生闻言微笑不语,显然李一飞刚刚的马屁他挺受用的。他来到李一飞对面坐下,也不客气拿起茶杯给自己到了一杯茶,然后说到:“李公子!在下姓钟名元白表字求索,天子渡口三会人士。”
李一飞闻言心中不经有些莞尔心到,这钟元白还真是个讲究人,你就直说自己是天津人不就行了,非要弄个雅称,说什么天子渡口三会人士!深怕别人不知道他是读书人似的。不过李一飞联系他的遭遇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如他这般大才必定也是极为骄傲之人,遭此不公待遇心中定然无时无刻不想着为自己鸣不平,所以有此行为一点也不奇怪。
“愚弟唤钟兄前来,是有一些商道上的事情,想要请教钟兄一二。”说着李一飞从袖口里掏出一张一千两白银兑票,然后放在钟元白的面前,这才接着说到“这是给中兄的酬劳。”
钟元白看着面前那张印有泰昌钱庄字样的兑票,说不心动那是假的,但他却知道眼前这位李公子根本不是来和自己取生意经的,单看他这一身衣物和旁边哪位美妾,钟元白就敢断定,这位李公子必定出身在巨贾之家,人家那个店铺里没有大掌柜的?那些掌柜的哪一个做生意不比他这个落魄书生强?
不过钟元白还是装作没有看穿,只是微笑着拿过兑票,然后开口说到:“还请李公子明示。”
李一飞见自己的目的已达到,也不在兜圈子当下开口说到“钟兄可否为愚弟指一条能够一本:万利的生意?”
果然如我所料,钟元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缓缓吐出四个字“囤积居奇!”
“囤积居奇?不知钟兄指的是那一方面?”李一飞追问到。
“粮食!”钟元白惜字如金的到。
李一飞闻言心中了然!如今天下时局金明两国势必会有一场大战,战争一旦爆发粮食价格将会成几何倍数的上涨。
“钟兄竟教我这么做,岂不知我若真的这样做了,这天下会饿死多少百姓?”李一飞佯装恼怒的质他。
钟元白手中把玩着茶杯,不以为意的说:“反正那些百姓你不杀金人不杀,朝堂诸公也会杀的,反正怎么都是死!为何不能好处我们拿?”
李一飞心知他说的是反话,也不准备再兜圈子,直接了当的说:“若钟兄是那贾诩一般的人物,昨日又怎会说出那般心怀天下的言语来,还请钟兄直言莫要在拐弯抹角。”
钟元白闻言摇了摇,叹息一声说:“李公子怎的这般糊涂?如今的大明已经烂到根子里,公子莫不是以为,你我以后还能安稳度日?一但后金入关,这天下哪里还有一本万利的买卖?众生皆要艰难求存。我等升斗小民还好,大不了便是一死。反倒是你李家,要么奴颜魅骨降了后金,然后遭万世的唾骂,要么被后金当做肥羊杀了。现在赚的钱不过都是替后金存着而已。”
钟元白的这翻言论绝非危言耸听,其实这几天李一飞也考虑到了他说的这些问题。只不过一时半会还想不出好的应对之策。
钟元白见他陷入沉思当中,也不心急自顾自的喝着茶水,毕竟这关系到人家一家的未来,他如果说的太多,反倒显得不美了。
思考了半晌李一飞方才开口说:“其实钟兄说的这些,愚弟也有考虑过!但思来想去也唯有……”说到这李一飞在桌上写了一个兵字。
钟元白低头看着李一飞写出来的字,旋即哈哈大笑连声赞到:“所见略同!所见略同!当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只是……只是……愚弟却不知该如何满天过海啊。”李一飞踌躇着说到。
钟元白闻言学着李一飞的模样,手指蘸了一下茶水在桌上写了个钱字!
李一飞见状顿时心头了然!一下就明白了这个钱字是和用意,神情郑重的说:“钟兄!你我二人一见如故,不知钟兄可愿随我去往府上小住几日?你我二人也好把酒言欢。”
钟元白闻言便知,李一飞这是邀请他到府上详谈,于是开口笑到“今日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三日!三日过后在下一定登门叨扰一番。”
李一飞闻言爽朗一笑开口到:“那好!愚弟就在城北家中恭候钟兄大架了。”
然后两人又寒暄了几句这才各自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