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客室内沈幼仪用刚煮沸的开水认真的清洗着茶具,坐在她对面的漕运总督张秘华看着她做这些。沈幼仪不出声他也不敢说话。
看眼前的这位姿容绝丽的花信少妇,张秘华觉得她根本毫无美感可言,简直就是那十万大山里的蜈蚣蛇蝎。他记得三年前自己刚刚出任漕运总督不到一个月,正是眼前这位蛇蝎美人,带着黄橙橙的一万两黄金登门拜访。起初他还以为不过一介弱智女流,即使受了她的贿赂,自己也不还是随意拿捏她吗。可谁知道,慢慢的自己收受贿赂的证据,竟然被她调查的一清二楚。打那后自己不但不敢在收受任何贿赂,反倒还得听凭她的拆迁。
“张大人!近来过的可还好啊。”沈幼仪忽然开口吓了对面的张秘华一跳。
“还……还……还好!劳烦沈先生挂念了。”张秘华觉得自己两股间有些胀痛,似乎有股尿意快要憋不住了。
“唉!张大人莫要紧张嘛!来喝茶,先喝口茶解解渴。”说着沈幼仪将一杯香茗推了过去。
“沈……沈先生!您有什么吩咐,您就直说!张某人一定照办。”张秘华真的一秒钟也不想多和这个女人待在一起。
沈幼仪一边低头给自己杯子倒茶,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我呢!还真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张大人,却不知张大人是否能够办得到。”
“沈先生有事尽管说,张某人尽力去办,不!一定照办!是一定照办。”张秘华连忙接口到。
嗯!沈幼仪满意的点了点头,端起茶杯放到嘴边吹了吹,然后轻呷了一口,这才开口说到“年后大运河化冻之后,朝廷的物资先放在一边,我需要你调集所有船只,帮我运一百五十万但粮食进京。”
“这……这……”张秘华这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沈幼仪见他这幅如丧考妣的模样,心里觉得好笑可表面上还是开安慰到“张大人你且把心装在肚子里,我知你在担心船给我用了,朝廷那边如何交代。左右你们也只是运送物资运货,只要不断粮断菜别的物资紧缺一点,也没人能察觉到什么。而且冬季之前各大粮仓了都有储备,所以只要用我手中的货船,就能满足朝廷的需求。我的这些分析不知张大人以为如何?”说罢她端起茶杯送到张秘华面前。
张大人接过茶杯,双手控制不住的颤抖,战战兢兢的说到“沈……沈先生有……有几成把握?”
“十足的把握!放心我不会害你,来回加装卸货物一个半月也就足够了。当然时事成之后,我也不会亏待张大人的,这个数你看怎么样?”沈幼仪伸出三根手指比划了一下。
“三万两黄金?”张秘华立刻追问到,显然他动心了。
“嗯!大人以为如何?”其实原本沈幼仪想说的是三万两白银。现在的张秘华在她心里只值这个钱。不过既然他说了黄金,那就黄金好了,全当寄存在他手里。
“甚好!甚好!多谢沈先生厚赐。”此刻两眼放光的张秘华那还有先前那副贪生怕死的模样,俨然成了一条看到骨头的恶犬。
于此同时夏长松和王金山也纷纷派出自己的人,通过官道南下江南,他们这两批人此行的目的地,分别是去往应天、苏州、杭州、绍兴四府,从源头上截断万丁胡叶四家货源供给,就算不能完全赌死,至少也要做到让他们货源短缺。
李府会客厅内。
昨天就从京师回来的钟元白,在客栈中休息了一天,今日才来和李一飞汇报工作。
“元白这是你的酬劳。”说着李一飞将一张房契和一张卖身契约推到了他的面前,然后继续说到“元白你日后一定是要长住顺义城的,总不能一直住在客栈里吧,而且你也需要一个丫鬟照顾你的起居生活,所以不必客!气元白你尽管收下便是。”
钟元白知道他这么说,不过是让自己面子上好看而已。顺义城的房价他是知道的,一间好点的宅子最少也得三千两白银。而李一飞拿出来的宅子,自然不只是好一点那么简单。最少估计也得值个上万两白银。哪有出去一趟就给上万两酬劳的道理!至于送他的丫鬟,他则没放在心上。
拿过两张契约钟元白没有说谢,一切放在心里就是,他决定还是先谈正事,于是他开口说到“李公子眼下针对顺义城的布局,基本上已经全部展开,只等来年开春化冻了。”
嗯!李一飞点了点头,摇着轮椅来到窗户处,拿起上面的古琴开口问到“元白可会抚琴?”
“曾和家师学过几年,所以略通一二。”说着钟元白放开手中的茶杯,站起身来走到古琴旁坐下开口问到,“不知公子想听何曲?”
李一飞想了想,然后开口说到“我不喜绵绵情意,高山流水和金戈铁马皆可。”
“那《淮阴平楚如何?”钟元白扫了一下琴弦问到。
“元白那我们是做被为困垓下的楚霸王,还是做那无耻的刘邦?”李一飞饶有兴致的问到。
“两个都不做!”说罢他手指再拨琴弦。
铮…铮…铮!
一曲淮阴平楚在会客厅内响起。只是弹到第一段高潮的时候,他豁的按住了琴弦,顿时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会客室瞬间变的落针可闻。
正闭着眼享受琴曲的李一飞,忽然听不到声音了,不经奇怪的睁开眼睛看着他问到“元白为何不继续弹了?”
“公子在下想起一件事,我们该着手准备招兵买马的事情了。”钟元白松开按着古琴的手站起身来说到。
李一飞看着窗外的白色的梅花,手指不断的敲击着轮椅的扶手,过了好半晌他转过轮椅来说到“兵源倒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情,其次便是马匹!”
钟元白闻言来到地图旁,看了半晌他拿起旁边的指挥棒,在地图上一指开口说到“公子请看这里和这里。”
李一飞闻言摇着轮椅来到地图旁边,看着他指的地方说到“三晋和蒙古?后者我倒是知道,只要给他们粮草和铁矿就能换到马匹,可这三晋地区距如此之远,为何我们要去那里招兵?”
“公子这三晋地区去年今年皆是大旱,朝廷虽有赈济灾民的举措,但架不住朝堂诸公上下其手层层盘剥,能到灾民手中的粮食十不存三,所以眼下这三晋地区已是遍地饥民。”说完钟元白放下指挥棒回到座位上坐下,端起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他声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当时我便在那三晋之地,亲眼看着一个个百姓在我面前饿死,而我却无能为力。丛羽你可能明白我当时的感受?那都是大明的子民,我们的手足啊!那种疼痛犹如万箭穿心!”说到这他已泣不成声。
“元白!”李一飞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劝慰的话。有的时候男人之间便是如此,彼此之间可以是换命之交,但却不懂彼此安慰。心中有了伤口只能一个人舔舐。
过了许久钟元白才整理好情绪,沉声说到“三晋距离顺义大概有一千里路,从哪里运饥民过来确实不可能,但我们却能运粮食过去,只要给他们一些粮食并且告知他们,只要来到顺义就能吃饱穿暖。相信到时候后会有一大批饥民涌向顺义,而中间的路途那些老弱妇孺会自动被淘汰掉,能到顺义的大多都是身体强壮的男人。这批人经历过生死,他们一但培养起来,必定拥有强悍的战力。”
钟元白这话说的极为残忍,但李一飞知道,他们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而已。虽然他不知道三晋地区到底有多少饥民,但保守估计也不会少于三十万。想要拯救这三十万嗷嗷待哺的饥民,又岂是他李家一家所能做到的。李家所能做的不过是,能救多少救多少而已。
“那便如此安排吧,待会我便书信一封交给你,你带着书信前往顺义的车马行,今天正好秦护院也在那里,你把书信交给他,他自然会配合你。你可自行调遣一千人手与你同行,另外所需银两也从车马行支取,具体数额你仔细计算过后不用通报自行提取。”李一飞一连串下达了好几个命令,说罢他来到将军案前开始写信。
很快书信写完,李一飞将信递到钟元白手中,叮嘱道“元白此去路途遥远,多是穷山恶水,等你再回来时,应该已是春暖花开之季。所以一路上保重!”说罢里一飞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把信递了过去。
钟元白接过信件点了点头说到“丛羽!你在顺义也得多多保重。”说罢钟元白行了一礼然后转身就走,出了李府驾马朝着车马行而去。
而此时选在千里之外的盛京沈阳,后金几个最高权利力拥有者,正在商谈明春南下伐明的计划。说是伐明其实只是去大明抢劫而已,不过努尔哈赤这么说,其他人自然也没人敢反对。
坐在最上首的努尔哈赤环视了在场的所有人一眼,开口问道“关于明春的伐明计划,如何选择进攻路线,大家都有什么看法?”
二贝勒代善闻言当即站起身来打了个千说到“启禀阿玛,儿臣以为,当出动旗十五万大军一举拿下广宁,之后再拿下山海关,只要入得关内!那明朝蛮子的北方就成了我后金的纵马秋狩之地。”
努尔哈赤闻言看着代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心里还是比较失望的,虽说代善也曾跟着他上许多次过战场,为人也非常的谦虚,但在战略眼光和大局观上,他都不如那个已经被处死的长子褚英。
哎!努尔哈赤在心里叹了口气,要不是褚英为人孤僻又与其他儿子不和,自己也不会下令处死他了。
代善见阿玛既不让自己继续发言也不让自己坐下,一时间尴尬无比,他冲着对面和他关系还不错的弟皇太极眨了眨眼,示意他站起来说话。
皇太极见状站起身来,行了一礼开口说到“启禀阿玛!儿臣以为这次伐明路线当以战争意图来定。”
皇太极的这句话把处在追思中的努尔哈赤拉回了现实,他点了点头开口说到“老继续说下去。”
是阿玛!皇太极再次行礼,然后开口说到“若这次只为削弱蛮子的实力,儿臣以为可先派人去朵颜三卫说服他们同意我们借道,相信一番威逼利诱之下,朵颜三卫会同意我们借道的。借道成功之后我们可以兵分两路,一路人马由喜峰口入关,先下三屯营再攻遵化,绕道拿下马兰岭,之后奇袭蓟州,另外一批人马只需一万,这一万人马轻装简行借道北古口,由密云入关后奇袭顺义。等到拿下顺义,两波人马合二为一,再一举拿下通州。这样我们就可以围困京师,就等蛮子各路勤王大军到来,我们给蛮子们来个围点打援。”
努尔哈赤闻言眉毛一扬,他觉得这个儿子有一些他年轻时候的风范,只是现在还太年轻,还需要再磨砺一番。
“老你先坐下”努尔哈赤微笑着押了押手,示意他坐下,然后这才开口说到“老你此计可行性很高,但你以后要记住一点。进之前先想好退。依你比计若那蛮子中有善谋略之人,他只需要调回广宁守军回到山海关内,这批人马入关之后一路向西,先攻下三屯营在拿下喜峰口切断我们的后路,而北古口又无法让大批人马快速通行。这批蛮子大军只需按兵不动,等待勤王大军汇聚,然后来两军人马合围,这样我们就是插翅也难逃回盛京。”说到这他冷哼一声,不屑的说道“不过!那蛮子皆是一群鼠辈,且不说他们没有此等善谋略者,就算是有!他也必须南下勤王救驾。否则一但我们撤退或是失败,蛮子的百官必定也会为了抢功劳,为此人织罗勾结后金意图谋反等各种罪名。依蛮子皇帝的脾气,此人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