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十九章 秋收(下)(1 / 1)月西悬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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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本该是金秋十里满眼收获的季节,但此时的蓟州城却并非如此。自建奴退去之后,蓟州城知府田正道便上书弹劾江凌恒,告发他以守城为名擅杀无辜百姓。

起初江凌恒因伯父在朝廷中枢任要职,这事也就被压了下来。但随着魏忠贤逐步掌权,为了扳倒反对他的官员,便拿江凌恒这事出来大作文章。很快江凌恒的伯父便因此事获罪下狱,而江凌恒本人也被判,罢免官职流放巴蜀终身不得归还。

圣旨与九月初九重阳节这天送到蓟州城,作为蓟州城的知府,江凌恒的死对头田正道,自然是要好好利用此事。他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便带着手下的衙役前去捉拿江凌恒。而江凌恒也没抵抗,任由衙役为自己带上枷锁,跟随着压抑们直接出了蓟州城。

傍晚!两名衙役压着江凌恒行走在,树荫婆娑的官道上。

两名衙役看了看走在前面的江凌恒,其中一名身材健硕的衙役说到:“江守备等出了蓟州,属下便为您取下枷锁。”

江凌恒没有说话,只是木然的点了点头。阳光斜地里散落下来,穿过零落的树叶,斑斑驳驳的洒在他的脸上。而他却丝毫不能从那夕阳的余温中获得温暖,相反的是此刻的他从骨髓中散出一抹的凄然。

身后的两名衙役见他这幅模样,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蓟州城的百姓谁不知道,江守备是个难得好官。可他们都是小人物,人微言轻,最多也就只能在心里替江凌恒鸣不平而已。

“江守备!要不我们在前面的树荫下歇歇脚吧。”另外一名瘦高个的衙役好意的提醒到。

走在前面的江凌恒依旧没有说话,他自顾自的走到不远处的树荫下座了下来。

那两名衙役见状快走两步,来到江凌恒旁边坐下,那名健硕的衙役取下腰间的钥匙,替江凌恒打开身上的枷锁,然后又递给他自己的水囊,开口说道:“江守备喝口水吧!您这一天了,也不与俺兄弟两人说话,俺兄弟两真怕江守备您憋出个好坏!这样俺们两回去可怎么和蓟州城的百姓们交代!”

江凌恒闻言眼睛里似是有了一些光彩,他想起了早上蓟州城外百姓十里相送的场景,眼泪不自觉的便流了出来。他接过水囊仰头灌了几大口,放下水囊沙哑着声音问到:“你们兄弟两叫什么名字?”

“启禀守备大人,俺叫大牛!旁边那个是俺弟弟,大人叫他二牛就行了。”那名健硕的衙役赶忙回答到。

江凌恒点了点头,将水囊还给大牛开口说到:“倒是苦了你们兄弟两,要与我远去一起去那万里之外的巴蜀之地。只可惜我现在身无分文,不能赏你们兄弟两一些银钱。”

一旁的大牛闻言连忙摇头说到:“江大人这说的是什么话!俺兄弟两虽是粗人,大字也不认得几个,但俺娘却告诉俺兄弟两,路上一定要好好照顾江大人您!切莫让大人您受了委屈!”说者他从包袱里掏出了几十两白银,接着说到:“大人请看这些银钱,都是临行前蓟州城的百姓们自发募捐的。交给俺们兄弟两,便是让俺们一路上照顾好大人您的食宿。所以说到底,俺兄弟两人还占了大人您的便宜呢!”

江凌恒看着大牛手中的白银,一时间只觉得胸口发闷,说不出一句话来!他颤抖着伸出手抚摸着那些白银。这些白银虽然不多,可都是那些饭都吃不饱的百姓们的一片心意!想他江凌恒恒何德何能,竟受百姓们如此爱戴。亏得他只因这小小的挫折便心灰意冷,不想再管这无药可医的大明朝廷!

“大……大人!”大牛二牛两兄弟,也是真性情的汉子。他见江凌恒如此模样,都不自觉的声音有些哽咽。

江凌恒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他拍了拍两兄弟的肩膀说到:“大牛二牛我没事,你兄弟二人给我做个见证!我江凌恒今天在此发誓,便是赌上自己的身家性命,也要还大明百姓一个盛世太平。”

一旁的兄弟两人闻言,竟是一翻身齐刷刷的跪在了江凌恒的面前,大牛叩首说到:“大人!俺兄弟两人都是粗人,不明白那许多道理。但俺娘常说好男儿志在四方,俺兄弟两人愿跟随在大人坐在,为大人牵马落凳!”说罢两兄弟齐齐的对着江凌恒磕了三个响头。

江凌恒见状刚忙将两人搀扶起来,急急的说到:“使不得!二位兄弟!使不得!”

大牛兄弟两人见他不答应,哪里肯起身,只是跪在那里任由江凌恒怎么拉也拉不起来。

江凌恒见兄弟两人误会自己的意思,赶忙解释到:“大牛!二牛!非是我不同意你你们的请求,乃是你兄弟二人上有高堂,所以去到巴蜀之后,只能留一人在我身边!另外一人还需回来照顾你们的老母亲才是。”

兄弟两人闻言对视了一眼,二牛抢先一步说到:“大人!俺是次子!敬孝之事当由大哥来完成。所以二牛恳请大人将俺留下。”

“大人……您……”大牛见状大急,赶忙出言来为自己争辩两句。但他话只说了一半,便被江凌恒打断的。

“大牛你就不要再争辩了,你的家境我也是有所了解的,且不说上有高堂需要你敬孝,单就你那娘子已有身孕在身,你便不能跟随本官留在巴蜀。”

“可……可是!哎……”大牛懊恼的偏过头去,不愿再与江凌恒对视。

“你们两兄弟都先起来!”江阔又拉了两人一把。两兄弟这次没有拒绝,一前一后的站起身来。随后江凌恒也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洒然一笑说到:“走吧!时辰不早了,天黑之前我们还要赶到前面的村落呢。”说罢他便带头朝着前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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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义城外,深红色的高粱硕果累累,清爽的晚风吹来,一股高粱米的香味。田间地头百姓们一派忙碌的景象,不时还有几个顽皮的孩童,在田野上嬉戏打闹着。这一切都是那么安静唯美,不用刻意精心去勾勒,展现在眼前的便是一副,五彩缤纷色彩斑斓的人间画卷。

顺义城墙上,沈幼仪站在那里,眺望着天边的夕阳,过了许久她才收回目光,缓缓的转过身看着旁边的沈慕远说到:“慕远我原本以为,顺义城会因战乱的波及,导致今年的粮食颗粒无收。不过现在看来,我的担心倒是有些多余了。”

沈慕远点了点头,望了一眼远处正在往顺义城而来的运粮车队,开口说道:“是啊!到目前为止,城外的良田,已经收获了二百七十万石粮食。单凭这些粮食,便可保证顺义城百姓顺利渡过今年的冬天。”

“那新的习射令,你觉得可不可行?”沈幼仪问到。

沈慕远闻言陷入了沉思当中,沈幼仪所说的新的习射令,指的是是在原本玉株所提的习射令之上,再额外加上一条。以后顺义城内每月都会举办一次射箭比赛,每次比赛的前一千名,都会获得相应名次的粮食奖励。而这些粮食都由沈家和李家来出。至于比赛内容,则是统一的三石弓骑射!

半晌过后,沈慕远才收回思绪,开口说道:“早些时日前玉株姑娘所提的习射令,已初步获得成效。如果在加上姐姐这条新的习射令,想来顺义城百姓的射术会更为精晋。只不过我却是不知,该如何设定这奖励的多少。”

沈幼仪闻言略一沉吟,便开口说道:“这奖励自然是越丰厚越好,当然奖励的成果也不必拘泥于粮食一种,也可将粮食换成白银。”

“这……这样会不会?”沈慕远有些犹豫。他想说的是,这样会不会消耗太多的财力。

沈幼仪自然明白他想说些什么,她摆了摆手说到:“慕远无需担心,现在单单是丛羽所建的超级卖场,每月的收入便有五十万两白银。所以负担这新的习射令的花费没有什么问题。反而是从哪里去弄这许多三石弓,到是让我颇为头疼。”

沈慕远闻言也皱起了眉头,他自然知道,制作一张上好的三石弓有多不容易。材料优劣不提,单单是制作工序便分为修弓胎、贴牛角、粘望把、铺筋、拉弦、上漆等六道工序。若是加上良好的选材,一张弓制作出来,没有个几个月的时间是办不到。

两人正思考着如何解决制作弓箭的问题,这时沈慕远手下的小吏跑了过来“启禀大人到今日为止,城外的所有田地都已收割完毕。加之前些时日收获的粮食,今年顺义城外所以的田地共收获一百八十四万石粮食。”

“哦?今年的收割进度怎会如此之快?”按照沈慕远的想法,想要将城外的所有田地都收割了,最少还得七天的时间。

小吏闻言恭敬的回答到:“启禀大人,今年我们采用了李二公子所说的流水收割法,将收割过程分成收割、装车、运送、晾晒、秤重、装仓六个过程。每个过程都由专门的人负责。所以这才要比往年快上了许多。”

一旁的沈幼仪听得小吏的这话,心头灵光一闪。当即便想到了,将此法用在制作弓箭之上,是不是也能大幅度的缩减弓箭的制作时间。

一念至此,她当下便开口说到:“慕远如若我们将这流水之法用在制作弓箭之上,却不知能不能加快弓箭的制作。”

沈慕远闻言眼睛一亮,当即赞到:“姐姐真是才智过人!小弟回去便招募匠人,将那制作弓箭的步骤拆分开来,每一步都由专人负责,试试能不能加快弓箭的制作速度。”

“慕远赞我做甚?此法乃是丛羽所想!要说聪明才智,只怕丛羽还要在我之上!”沈幼仪笑着摇头说到。

沈慕见闻言只是微笑也不争辩,见她神色间有些疲倦,关切的说到到:“姐姐!如今丛羽去了巴蜀,宪之去了滁县,元白远在广州,我又不甚精通这经商一道。顺义城诸事全都压在姐姐一人身上,姐姐可切莫太过辛苦,一定要注意肚子里的孩子还有你自己的身体。”

沈幼仪点了点头,微笑着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开口说到:“慕远无需为我担心,相公知晓姐姐我怀有生育,哪里还肯让我操劳。只恨不能将姐姐捧在手心里。只是这孩子太过顽皮,闹得姐姐这几日不能睡的安稳,所以看上去憔悴了些。”

沈慕远微微颔首,对于自己的姐夫他还是知晓的。若是说这天下的男子谁最疼爱妻子,李一鸣认了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他笑着说到:“姐姐的眼光倒是奇准,当初小弟我只以为,姐姐嫁给姐夫,只不过为了两家的连亲而已。”

说到李一鸣,沈幼仪不自觉的扬起了幸福的笑容,她感慨的说到:“慕远你那里会懂,相公他虽无大才,相貌也只算的平平。便是比家势,在诸多追求姐姐的公子当中,相公他也只能算做一般。但相识这许多年来,大到金银首饰小到早晚膳食,相公皆无一疏漏,深怕一个疏忽便让姐姐受了半点委屈。在知姐姐我无法生养之后,相公他非但没有半点不满,反倒要比往日更加的呵护备至。”说到这她的声音已经哽咽,“慕远你知道吗?姐姐只觉得能认识相公他,是姐姐我三生修来的福份!姐姐只庆幸是我先认识了相公,没让别的女子抢了去。真个是应了鱼玄机的那句,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相公他是姐姐三座金山也不换的男子。”

沈慕远听她说到的动情,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娘子秦疏影,想着她对自己是如此的好。而自己却因公事,常常将她冷落在一旁,心中有些自责。叹息一声说到:“听姐姐你这么一说,小弟当真是有些歉疚,过去的时日里疏影她不知为我受了多少委屈。”

沈幼仪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她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因为公事,不知让秦疏影受了多少次委屈。但这事必须得由他自己想清楚才行,否则别人即使说的再多。不懂的人终究还是悟不透其中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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