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说说,那人究竟是何模样?”华贵的虎皮铺满了房间,正中是一方软榻,一位华贵的公子斜斜靠在榻上。
一个肥胖的中年男子跪在地上,神色恭敬,肿的有如猪头的一张脸,分明正是那从客栈逃走的恶霸。
一袭中衫的华贵公子单手举着酒杯,身侧便有美姬纤手执着白玉酒壶掺上葡萄酒,那人浅酌一口,神色冷淡而疏离,便是锡山首富韩家公子韩似锦!
“长的黑极了,身高七尺有余,身材健壮,眉间有一道刀疤,内功深厚,是个练家子!”肥胖男人膝行两步躬身道,“我看过阎捕头让衙门作的通缉画像,与那赵子亟长的一般无二,定是那恶贼无疑。”
“哼!”韩似锦一把掼了酒杯,原本有些俊秀的脸布满阴鸷,显得十分扭曲。身边美姬吓得摔了白玉酒壶,连忙惊恐的伏跪在地瑟瑟发抖,只听韩公子一字一句满是怨毒道,“赵子亟,让你安稳了这许多年,定要灭你满门,让你血债血偿,以慰家父在天之灵!”
年前,江湖剑客赵子亟凭借七式残阳剑法,杀死了锡山韩家韩老爷子和五十七名家丁。
韩家公子韩似锦伤心欲绝,在韩老爷坟前发下重誓,就算是粉身碎骨,倾家荡产也要将赵子亟碎尸万段。
韩似锦先是花重金收买了锡山衙门的捕头钱昔之在官面上通缉赵子亟,后面又联络了与赵子亟有同样深仇大恨的各大门派在江湖上布下天罗地网追杀赵子亟。
然而自从七年前赵子亟在太湖鼋渚湖畔被韩似锦等六大高手重伤后,江湖上便再没有他的消息。
没想到如今居然又寻到了赵子亟的踪迹,还以为他早已死了。韩似锦笑的阴森,当下即派人摸清了赵子亟这几年的近况。
原来赵子亟自太湖一役重伤后坠落湖心逃离,六大高手苦寻无果,却是被一名太湖船家偷偷救下。
船家生有一女,名唤柳月娥,赵子亟身受重伤时一直对他照顾有加。
两人相处日久情投意合,赵子亟从此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两人在船家的撮合下结为夫妇,赵子亟从此隐姓埋名住进太湖渔村成为了一位打渔人,两人如今育有一子,日子过得平淡祥和。
韩似锦看着收集来的情报目眦欲裂,立马飞鸽传书通知了常熟毛坞玨、嘉兴赤犊山、扬州水月观等各大门派,这些都是赵子亟曾结下血海深仇的的人家,听闻赵子亟的下落一个个急不可耐,快马加鞭连夜便赶往了韩家。
韩似锦更是立刻不愿再等片刻,立时率领韩家各众并叫上锡山衙门钱昔之,一同前去太湖渔村寻仇,发誓此战定要屠灭全村,不留一个活口!
此时的云青正循着地图,悠哉悠哉的前往赵子亟的家中,全然不知自己将面临怎样血雨腥风的场景!这也是云青踏入江湖后,第一次真正见到所谓江湖纷争导致的生离死别。
暮色渐近,残阳如血。夕阳的余晖映在平静的太湖上,泛出一丝诡异的淡金色光芒!
这宁静的太湖终将不再平静……
云青到达太湖渔村的时候已近黄昏,泛舟湖上的渔民们开始陆陆续续的回家,太湖上一片呼儿唤女的问候,满载的渔船带回的是丰收的喜悦。
太湖渔村的百姓们就是这样日复一日,过着宁静而平和的生活,依靠这太湖的恩赐,世世代代靠水吃水,以打渔为生。
云青自幼在烟雨庄长大,最是熟悉这烟火人家的味道,不由感到几分熟悉的温暖,信步走在岸上。湖畔的微风轻轻拂来,仿佛最温柔的情人的手,细细的抚摸面上的肌肤,让人从心底发自的觉得美好。
“大哥哥,你从哪来?”软糯的童音自耳边响起,一时打断了云青的思绪。
云青低头,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的小童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也不眨看着自己,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满是好奇与疑惑,一副不怕生的模样。
云青轻笑,看着小小的像糯米团子一般大的垂髫小童,比小九还要小上一些,心里不由软上几分,蹲下身子与小童齐平轻声答道,“我从苏州来。”
“苏州!”天儿惊呼,然后捂住嘴巴,一脸惊喜的模样,“天儿从来没去过,爹爹从不带了天儿去。”
天儿可爱的模样不禁惹得云青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开口逗道,“若有机会,我便带你去苏州看看!”
“好!”童稚的嗓音答应的响亮,让人听起来格外清脆,小童带着奶音的笑声似乎回荡在风里。
“天儿!天儿!”
似是妇人的喊声由远及近,带着几分焦急。小童闻声扬起头,吐了吐舌头,大声回应道,“娘亲,我在这里!”
伴随着一阵急促的的脚步声,一身粗布青衣作妇人打扮的女子匆匆而来。
“天儿!怎么又到处乱跑?”女子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看到小童似是松了一口气,转而看到云青不由一愣。
“您好,我从苏州来,想找一位叫做柳子一的渔夫。”云青站起身,冲着妇人微微一笑道,“请问您认识他吗?”
妇人一愣,有些迟疑道,“柳子一正是我家相公。”
这下轮到云青一愣,不过只是一瞬,云青仔细打量了那妇人一眼,泛黄的皮肤明显长期饱受风霜,眼角细细的皱纹不似作伪。
云青立时肯定了妇人的身份,忙掏出怀中贴身存放的银两递给妇人,开口解释道,“我是受人之托。柳相公在苏州救了人,那人觉得过意不去便想报答,托我给你们送一些银两。”
“相公虽说对我提过,但他也说救人并不为这些,”妇人有些局促,拉紧小童的手推拒道,“我一个妇道人家,不能平白收这么一大笔银子。”
云青哭笑不得,没想到竟然送钱都送不成,想了想又无奈道,“我也是受人之托,不如你带我去见你家相公,我亲自将银两给他。”
妇人摇摇头,“相公在太湖捕鱼,还未回来。”
“娘亲,我们先带大哥哥回家,等爹爹!”小童伸手扯了扯妇人的衣角,大声建议道。
妇人为难的看了看云青,有些犹疑,云青立的笔直,忙露出自以为十分和善的微笑。
“好吧,客人请随我来。”迟疑片刻,妇人还是温声道,顺便弯腰将垂髫小童抱起,径直走在了前面为云青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