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纱一碎,花奴顿时有些慌了,这面纱她戴了数十年从未取下,掩饰自己,仿佛已经成为了她的本能。
而面纱这样被毁掉,花奴只觉自己仿佛赤裸裸的暴露在了众人的面前,花奴有些惊慌的想用衣袖遮住脸。
惊鸿一瞥之间,有几个黑衣人已经看见了花奴的脸,有些讶异,更多的却是嫌恶。
“都说移花宫弟子生的美丽动人,这女人怎么如此丑陋?”
“嗨,可见传言未必属实!”
有黑衣人故意嘲讽传到了花奴的耳朵里,这样的对话无疑是在花奴的心上捅刀子,她的动作越来越慢,花奴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幼年,成为了那无助可怜、又任人宰割的小女孩。
然而花奴迟疑,这些黑衣人却未停手,这一夜他们死伤惨重,直恨不得将花奴千刀万剐,而花奴单手掩面,有些慌乱的且战且退。
一路退行至绿萼花圃,花奴身上已经多了不少的伤口,刀口深可见骨,血流如注,满身狼狈,只一方长袖还死死遮住面容。
一个黑衣人眼神里满含着杀意,他方才断了一只手臂,全拜这个可恶的女人所赐,若不是他闪躲得及时,怕是性命也难保。
拖着一条鲜血淋漓的手臂,黑衣人将一柄长刀狠狠捅向了花奴,花奴艰难的回转步伐,姿态婀娜的迎风而舞,那舞姿实在美艳动人,一众黑衣人都被迷住了心神,一时恍然。
待回过神来之时,那手执长刀的黑衣人已然被自己削下了第二条手臂,脸色惨白的瘫坐在地上,目瞪口呆。
移花接玉,借力打力!
没有人能想到花奴在如此劣势的时候,还能使出此等招式,余下的黑衣人皆都互相对视了一眼,而花奴却忍不住苦笑,她已经是强弩之末,没有多少力气了。
黑衣人的人数委实太多了,虽功夫不济,却轮番而上,花宫人手本就不多,花奴总算知道姐妹们是如何惨死在这黑衣人的手上了。
聚在银台门的花宫弟子修为本就不高,唯一修为稍稍高强的叶灵冰又受了重伤,服了药未曾苏醒,那些弟子在黑衣人的围殴之下,怕是几乎力竭而死。
花奴有些疲惫的眨眨眼,视物太久,她的眼睛已经稍稍模糊,眼眶里有一些湿润,好像有什么东西留了出来,或许是干涩了太久分泌的泪水,又或许是眼角充血太久渗出的血渍。
不过无论是什么,对现在的花奴来说,都不是个好消息!
余下的一众黑衣人又慢慢的向花奴围了过来,一路从小粉桥到绿萼花圃,花奴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只余一地的黑衣人尸首,与躺在地上的花宫弟子数量相比也不遑多让,花奴的手都有些脱力了,可那些黑衣人却仍前赴后继的扑上来。
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可怕的逼迫,能让这些黑衣人抗拒对死亡的恐惧,花奴武功并非顶尖,在这般的围殴中如此撑下来已属爆发。
此时,一枚跗骨钉悄无声息的射来,花奴隐隐听得声音,却辨不出方向,那破风的声音实在太低了,几乎不可闻,前方一个黑衣人又顺势挥刀砍向花奴,花奴避无可避,只能用手上的护指那么一挡。
只听得一声脆响,五指上的玉质护指均碎裂脱落,花奴的指尖顿时冒出了一个个小小的血珠,也不知是被护指划破,还是被那刀气震伤。
躲过了迎面而来的这一刀,却始终没躲过后背的那一颗跗骨钉,跗骨钉名为钉,实则为一根极长的针状模样,钉入人的身体便如跗骨之蛆,再难拔除,故名跗骨。
花奴只觉得后心一凉,紧接着便是一股子难忍的剧痛,似有千万根长针扎入了后心,又像是蚂蚁啃噬的酸麻涩痛。
花奴咬紧了牙关,从未觉得有过这般难熬的时刻,脚下一软,忍不住跪倒在地,整个身子都有些止不住的颤抖。
“一群废物,连个女人都解决不了!”
一个尖细的嗓音传来,伴随着一阵吱哑吱哑似轮子碾压的声响,一个黑色长袍及地,坐在轮椅上的人影,被一个黑衣人缓缓推了过来。
花奴有些艰难的抬头,那轮椅上的人藏在一身的黑袍里,看不清楚面目,只声音怪异尖细,听不出男女。
“赶紧解决了,去找曦池和夙絮两个老女人。”
黑袍神秘人冷冷吩咐道,余下黑衣人皆是身上一寒,连连点头称是,这位主人的手段着实刁钻,各番施展起来简直让人生不如死,因而一众黑衣人无不忠心耿耿,生怕受那些残酷的刑法。
一个黑衣人举着刀走到了花奴面前,那埋入后心的跗骨钉让花奴疼的动弹不得,更遑论反抗,眼睁睁看着那黑衣人举刀砍向自己,花奴有些绝望的掩面。
未感受到预料之中的疼痛,却听到了一阵刺耳的刀锋交错的声音,花奴有些茫然的放下掩面的双手,难以置信的看见自己面前多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一袭黑色的劲装在晨曦中有些刺眼,纵然这样危急的时刻,那人依旧不忘回头一笑,淡然的眸子里有怜惜、不忍和一系列复杂的情绪,花奴看不太懂,却觉得十分的灼热。
“对不起,来晚了!”唐枫笑的勉强,看着花奴身上的伤痕累累,唐枫心跳几乎漏了一拍,自责和仇恨、怜悯与疼惜的情绪错杂,让他几乎痛哭失声,却又生怕吓着面前脆弱不堪的女孩,只无比温柔的轻声道。
花奴看着面前的唐枫,一时愣住了,那银质的面具遮盖了唐枫的大半张脸,花奴却仍记得那少年俊朗的模样。
甚至不用细想,不用去看,花奴也能很清楚的记起来,那少年的哭和笑,悲伤或是欢喜,相濡以沫那许多年,他们早已刻入了彼此的骨血,纵然多年未见,唐枫比从前定然长大了许多,身量更加高大,肩膀更为宽厚,眼神更加的深邃。
花奴依然觉得,唐枫仍是从前那个少年!
纵然时光荏苒,我们从未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