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张玄从自己的床上爬起来,尽管睡得并算不上是舒服,但那也是一件让人放松的事情。
她看到了依旧坐在那里的夜映华,她看向自己,白天,他终于可以看见夜映华的表情,她脸上挂着微笑。
看上去是自己误解了。
想到自己昨天晚上说的话,他不免有些羞愧,所以说,夜晚总是让人类不那么冷静,总是让人失去理智,自己居然会自满的认为夜映华喜欢自己。
想一想就觉得尴尬。
这事情说不定会成为笑柄,不过他也松了一口气,如果大小姐喜欢自己就很难办,他回忆起来那些小说里面喜欢上主角的那些大小姐们,一个个的,哪个不是给主角带来一大堆麻烦的同时又最后被迫嫁出去要主角来拯救,然后还造成无端的杀戮。那是很麻烦的事情。
想一想,自己并没有那些主角那样扫清一切阻碍的能力和决心,更何况自己连个外挂都没有,又凭什么和某些东西抗争呢?
所以他才就算是自己尴尬,也不想要这位看上去可以说是相当漂亮的大小姐对自己抱有某种幻想。
作为一名社会人,他很清楚,就算是你想要谈恋爱,或者搞对象,那么也至少应该在自己的生活稳定下来之后,找一个和自己门当户对的,不是说鄙视自由恋爱,而是通常,门不当户不对的人在一起,会因为认知和生活习惯的偏差而产生种种矛盾,最终的爱慕变成仇恨。
这是不负责任的一种做法。
他并不愿意对自己未来会爱的那个人不负责任,所以,他并不打算在自己的生活都还没有稳定下来的时候寻找一个爱人。
把依旧在睡觉的狐魅给叫了起来,然后自己去弄了一点水简单的洗漱了一下,狐魅揉着惺忪的睡眼起来的时候,发现张玄和夜映华一惊坐在那边,给她留出了一个位置。
回想起来张玄说今天商谈一下接下来应该怎么办的事情,狐魅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坐到了空出来的那个位置。
张玄看了看两个全然不同的女孩子,他说:“那么,既然是要讨论一下接下来怎么办,那么就有几个问题。”
他看向夜映华:“你的大伯……什么时候会进来救你,或者说……夜家,以及其他几个势力,什么时候会再一次进入到荒野中来寻找这一株剑竹,我不相信他们就这么放弃了。”
“……不一定。”
然而,却从夜映华这里得到了意外的答案:“再一次进来的,可能不是夜家或者军团……”
“你的意思是,皇家?”
在张玄提问之前,狐魅就先问了出来,她皱着眉头,似乎认为这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夜映华点了点头:“对,皇家,这一次都没能够成功,说明夜阳城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带走这一株剑竹,所以只能汇报给皇家,让皇家从王都中派出宗师之上的强者来带走这一株剑竹。”
宗师之上。
张玄并不清楚宗师之上到底是强到了什么地步,不过他只需要知道对方很强很轻就可以了,
“夜家舍得这么大一个蛋糕?”狐魅是对这件事情抱有质疑的,知道这样一个宝藏的夜家,会老老实实的告诉皇室?
夜映华苦笑着:“我说了你们可能不相信,但是你们要知道,我夜家要做的,始终是守护夜阳城,尽管这难以让你们相信,但是……我们的确是这样做的。”
张玄不相信,狐魅显然,也不相信。
但是狐魅比张玄要尖锐一些:“这就是你们把下人们都杀了的理由?为了守护夜阳城?听起来不太像真的呀。”
她这话有些阴阳怪气了,可是夜映华并没有反驳、
“荒野在不断扩大……至少,夜阳城这一块,荒野在不断扩大,你们可能不清楚,夜阳城近百年来已经被迫放弃了十几个村落,那些地方都已经被荒野的迷雾所笼罩,野兽横行。”
她没有试图解释,只是阐述这样一个事实。
“皇室镇守绝地,各个城池镇守荒野,为人族提供一份生存的土壤,然而,夜阳城的实力不足了。夜阳城宗师太少了,算上我大伯,只有两个……你们可能认为还有隐藏的宗师,但实际上,没有,两个宗师,这就是现在夜阳城全部的力量了。这根本无法和荒野中的某些东西对抗,实际上,如果不是可以像皇室求援的话,夜阳城早就毁灭了。”
“这说不通。”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夜阳城早就不该是你们夜家在主导了,应该是皇室的分家才对……”
张玄只是默默的看着听着狐魅和夜映华说话。
他不清楚局势,说了也是白说。
“这和我夜家先祖有些关系……也和我大伯有些关系……”
“但,你们的行为的确是有私心的,而由于你们的私心死了那么一些人,这么说对吧。”这时候的狐魅看上去并不是昨天那个根本无法和夜映华辩论的笨拙的女孩子,她眼中闪烁着尖锐的光芒,似乎要刺透夜映华的内心。
没错,夜家终究是有私心的,他们企图通过掌握剑竹来守护夜阳城的同时,又稳固夜家的地位。
暴露之后,不得不和几个势力联手,也灭有选择汇报皇室,因为汇报了皇室,就彻底和他们夜家没有关系了。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也是夜映华始终怀有内疚的原因,因为那些人的死,的确是……因为夜家的私心。
也就是说,夜家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而屠杀了这些人。
作为一个优秀的权谋者,她或许应该认同这一切,然而这却又和她受到的教育完全抵触,她受到的教育,是如何做一个优秀的领导者,这是两回事。
她能够很从容的在有矛盾的几个人当中周旋,来缓解团队内部的矛盾,找到前进的方向,让所有人共同努力,但,这并不意味着,她能够轻松的举起屠刀,为了一己私愿而杀死无辜的,信任自己的人。
这对于她而言,是一种煎熬。
她作为一个优秀的领导者,能够记住每个人的名字,相貌,以及一些喜好,这也成为了杀死对方时候的最大的痛苦。
每个人,在她陷入沉睡的时候,都会那么清晰的出现在她的梦中,那么死亡前的惨状,是那么痛苦。
而和张玄在一起的时候,她感到这种痛苦减轻了很多,张玄用金焱将自己从黑暗和噩梦中温暖,让自己重新看到这一方世界的时候,她真的是,很感动。
可是……她也确确实实的感到了张玄的疏远,与她自己的想法比起来,张玄其实并没有释怀。
她在这里坐了一个晚上,想了一个晚上,她才终于意识到,张玄对于自己深深的戒备。
自己的金焱在他的金焱当中,从这里出去,张玄的生死就捏在自己手中,所以张玄对自己很戒备。
无论自己内心如何,她终究是举起屠刀的人,所以张玄对自己不喜欢。
也就是说,张玄所做的一切,如果要从中找到理由的话,那么只有……善良,又或者,他只是想要利用自己从这里出去。
这就是她和张玄之间的关系,或者说……张玄期待的两人之间的关系。
“也就是说,如果有人来了,那就是宗师之上……”张玄估摸着情况,他自己实际上仍然没有什么很好的能够保全自己的办法。
无论是组织或者是夜家,又或者是皇室。
在剑竹,这样一个宝物的情况下,张玄不确定这些各种势力会不会为了保密而杀了自己和狐魅,实际上能够保证在这里呆着等到有人来救一定不会死的人只有夜映华,这位大小姐而已。
对于哪个势力而言,这都是有价值的一个人物。
他不可能把希望寄托在到时候夜映华为自己求情之类的事情上,这根本不值得期待,他没有信任夜映华的前置条件。
虽然说是救命之恩,可是,会不会得到回报,这是要打一个问号的,也有把恩人杀死就不用报恩了的说法,反正这里发生的事情没有人知道。只要杀了自己到时候怎么说都很方便。
他并不信任夜映华的人品。
诚然,夜映华和他所预料的大小姐有些不同,但也仅此而已,实际上,他和夜映华才认识几天呢?
每一次,她都似乎会展现出全然不同的一面,穿着兽皮裙的运筹帷幄,穿着高贵的纱制品的从容典雅,穿着铠甲时候的英姿飒爽,还有在黑夜中那小恶魔的样子。
这是一个善变的女人,或许有人能够看到这个女人的内心,但,张玄不觉得这个人会是自己。
她现在的一切表现,或许只是因为对方的伤还没有好,又或者是,在这孤寂的荒野中,她想要有两个人陪一下而已。
“那狐魅呢?你怎么看?组织会来吗?”没有什么好避讳的,既然狐魅是和自己一起逃跑的,夜映华应该有所预料才对。
狐魅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她说:“组织,如果皇室会来人的话,组织是不会出手的,毕竟……兑域,皇家最大,别的势力都得往后靠靠,要是皇家要这株剑竹,别的势力抢走的话,除非做的手脚很干净,不然挑衅了皇室,那就很难办了。而且剑竹估计现在也算不上是什么秘密了,绝对有别人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