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穿蓝衫的“贵客”似乎察觉到是什么,忽然一抬头,吓得晓淼赶快向后一缩,再去探头看时,人已不见了。
门外老板十分大力地敲着门,“我的傻姑娘啊喂,那位贵客,点名要你去屋里陪着呢,快些啊别磨蹭了!”
“来了。”晓淼已换了一身水蓝色衣裙,她的皮肤本就十分白皙,今日只是随意打扮了一下,长长的珍珠钗饰垂垂下摇,更衬得上是冰肌玉骨的一位俏佳人。
果然,晓淼一出场,引得众人频频回顾。
晓淼不仅姿态优美,还弹得一手好琵琶,那可是她在合欢坊的杀手锏。
“老板,帮我借一样东西可否?”晓淼姿态娇憨,看样子已恢复了往日花魁的风采。
老板早就乐得合不拢嘴,围着晓淼转了一周,“果然人靠衣装啊……这打扮一下,立马就出彩了呀……”
若是让这老板现在推举晓淼做画舫的花魁,恐怕也不是什么难事。
“老板,可否为我寻得一把好琵琶。”晓淼朱唇轻启。
只须臾间,她手中便多了一把紫檀琵琶。
晓淼双手轻轻抚摸着琵琶,心中掠过一丝惊诧,这老板随手一拿,便是一把上好的紫檀琵琶。
她只是很小的时候远远观望过一次,想不到中洲随便一个画舫便有这等好东西。
晓淼小心地托着琵琶,款款走到那贵客前。
蓝衫男子一怔,还不等他反应过来,玉珠走盘似的清澈琴音就从晓淼手底缓缓流出。
这位穿蓝衫的贵客就是阿胡色,他身为传诏官,同国师一道来边境奉旨办事,他也实在好奇国师是如何在一艘妓船上“稳定”水鬼的,便跟了来。
没想到,这里倒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地方”。
眼前这位晓淼姑娘,弹的曲子正是南疆的民谣——雨水谣。
这让阿胡色倍感亲切,这已经是他来中洲的第十三个年头了。
虽说中洲繁华富裕,但无论如何也填补不了他对故乡的思念。
晓淼一曲终了,便打开了话题,“客官是在想念故乡了吧。”
阿胡色收起回忆,“姑娘看上去并不像南疆人,刚才画舫老板一见我,就要给我推荐个会南疆话的,……其实我并不需要。”
“我们老板没有骗你,我的确在南疆生活了许多年,我跟你正好相反。”晓淼捂着嘴笑道,满眼都是风情,“……秋收时的果实要黄的不要红的,向北吹去的风都是甜的。”
阿胡色也笑了,看来这位晓淼姑娘所言不虚,后面那句话是南疆老一辈人流行的说法,没有在那里呆过许多年,是不会知道的。
“那也是机缘巧合了,如今你来了中洲,而我,也要去到南疆。”阿胡色端着酒杯,他已经有些许醉意了。
晓淼放下琵琶,轻轻地走近,她柔软的身肢,如弱柳扶风,一颦一笑都是人间绝色。
阿胡色看得有些痴了。
“客官,南疆正不稳定,一路上可要多加小心。”晓淼声音轻飘飘的,像一朵柔软的云盖在了身上。
“我去了就稳定了。”阿胡色眼神有些迷离,缓缓地伸出手……
晓淼心里一颤,难不成与封王有关?金甲将军?
突然!一把利刃从天而降!
阿胡色被一刀切掉了动脉,当场毙命!
晓淼被溅了一脸的血,瞬间花容失色!
“啊啊啊……”她想往外跑,谁知脚一软竟晕了过去。
那声尖叫让所有人都恐慌起来。
国师一见这般情景,早就吓得躲到了桌子底下……
又是一个不太平的夜晚。
……
事发之前,宗斯一直在屋里喝着闷酒,不知怎的,或许是一时间酒喝多了,头脑竟烧起来,迷迷糊糊地念起了在芳馆跟老师傅学的清凉咒……
再一清醒,竟恢复了人身!
妙,真是太妙了。
若是早找到这个窍门,也不必当一只猫那么久了!
宗斯欣喜若狂,赶快清了清嗓,很好,一切如常。
面貌还是那样丰神俊朗!声音还是那样充满了磁性!
宗斯简直要高兴地跪在镜子面前……他实在对自己太满意了。
“啊啊啊……”外面传来一声尖叫。
听这声音,那么像晓淼呢?
宗斯一个箭步飞出去,画舫里的人突然全部都往外挤,十分混乱。
刚想使用法术,却发现都不灵了!
这!也太会玩了吧!
宗斯冲进屋时,晓淼已经晕在地上。
“哼,叫你平时那么厉害,关键时候还不是我来救你!”
混乱之中,她被迷迷糊糊地抱起,她勉强支撑着眼睛,想看是谁——晓淼被抱起的角度正好对着宗斯雕刻般的下巴,再往上……眉目舒朗……俊秀无比……
晓淼的胳膊勒紧了些。
宗斯见她似乎有些意识,“别怕,晓淼,有我呢。”
恍惚间听到这一句,一股久违的暖流流进了她的心里。
他是谁?可来不及多想,脑中的嗡嗡声让晓淼再次陷入了昏迷。
……
“什么!”
金甲将军珂庆一拍桌子,强压着心中怒火。
“传诏官被杀了!”珂庆气得手抖,本来听说是个五品小官就已经是让人琢磨不透了,如今还被杀了?
这封王一事岂不是更要往后拖了?
“查出是谁下的手了吗。”
“这……只打探到当日阿胡色与国师都在画舫上……”来禀的探子欲言又止。
“国师也来了?”珂庆有些惊讶。
“国师是来安定水域的,每逢雨季都要到江边一次。”
“嗯……”
珂庆心中的怒火逐渐消散开来,可内心又升起些许愁云。
看来中洲也不是个可以长久寄予希望的。
国师是太子的人,珂庆早就知道。
保不齐这次就是太子下的手。
早在阿修糜还没死的时候,国师就已经得令,派他门下弟子装作道士来南疆散布流言了。
说阿修这个姓氏不好,杀气重……呵,也真亏他想得出来。
可谁叫大家都半信半疑呢?
这个太子也真是有手段。
珂庆披上早就制好了的明黄色龙袍,走到镜子面前照来照去。
皇上的龙袍上绣了九条龙,珂庆便依葫芦画瓢地绣了八条。
太子想得皇位,齐王想得蛊令。
不过说到底,都是同一样东西。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珂庆的嘴边浮现了一抹轻蔑的笑。
一个小小南郡王如何能满足他的野心?他要当亲王!
当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