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海不会跳舞。

在学校，只有舞蹈特长生才有这一门课程，而他上一次跳舞还是在朋友的生日派对上，与一群同样不会跳舞的男生女生凑在一起，跟着音乐节奏表演“群魔乱舞”。

现在西奥多说要跟他跳舞，让他一时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又或是西奥多开了一个不怎么好笑的玩笑。

然而，他们相处的经验告诉他，西奥多不太喜欢玩笑，也很少在与他无关的事情上说谎。

那个女孩脸上的惊讶一丝不落地被柒海看在眼里，他看看不像是开玩笑的西奥多，又看看女孩，最终叹了口气对女孩说：“抱歉，我……”

“我们该走了。”柒海还没说完，西奥多就接着他说了一半的话，简单直白地表达了他的意思。

那女孩听到西奥多的话，保持着最基本的礼仪向柒海露出优雅的微笑，说：“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你了，玩得愉快。”说完，匆匆转身去寻找其他猎物。

虽然她的言语举止都挑不出任何毛病，但她转身的那一瞬间，她的眼神分明像是看两个怪物。柒海张了张嘴，没对离开的女孩说什么，扭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西奥多，带着侥幸问：“现在她离开了，我们不用去跳舞了吧？”

“怎么不用？”西奥多看着柒海一脸窘态，若无其事地说。

“我不会！”

“我会就行。”

柒海还想反驳什么，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反驳，在他思索的时候，西奥多拽住了他的手腕，带着他参加进跳舞的人中。

“注意听我的话，我教你。”

“不学可以吗？”

“不行，你以后会用到。”

音乐的声音还没大到让他们听不清彼此的话，但是随着音乐开始跳舞后，音乐声和周围的说话声、高跟鞋的鞋跟与地板接触的声音混在一起，让柒海十句话中只能听清一两句。

他一开始还能靠自己的理解跟上，后面就愈发力不从心。

他生无可恋地被西奥多环着腰，像是被小女孩抓着手转圈圈的玩偶，直到他第三次踩到西奥多的脚。

西奥多在他耳边抚慰道：“放轻松，别太紧张，听音乐节奏。”

“你一开始就做的很好。”

“我从小到大，除了瞎嗨，只跟朋友扭过秧歌。”说话间，柒海又踩了西奥多一脚。要不是他们之前没结过梁子，不然他这真有蓄意报复的嫌疑。

西奥多不知道“yangge”是什么，但结合上下语境和柒海说话语气，他能猜出这个大抵也是一种舞，还是难度不高的舞蹈。

“没关系，耐心。”

在西奥多的引导下，柒海开始找到一点节奏，至少没再踩到西奥多的脚。

一曲罢，耳边莺莺燕燕叽叽喳喳地说笑着，柒海揉着胳膊，看了看面容平静的西奥多，比了个大拇指：“你不累？厉害。”

“不累。”西奥多笑了，这笑容看得柒海一个愣神，心里好像有羽毛搔动。嘴唇上异样的感觉让他回过神，他才注意到西奥多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了他的唇上。

心跳有一刹那的加快，他哈哈笑着，低眉掩饰眼里的怯意，“现在我也算是学了个半斤八两，接下来可以不跳了吧？”

“最后一次。”西奥多说，“我明天早晨就要离开，不能再耽搁下去了，最后一次就当是你给我的送别。”

“明天早晨？”

“对，你不想一起就在这里等着。”西奥多揉了揉柒海的头，似乎一点也没意识到，在众人眼中，他们与周围的环境是多么格格不入。

“嗯。”鬼使神差的，柒海笑了。

音乐再次响起……

………………

今天这算个什么事呢？

他坐在床上，白色的毯子披在他身上，只露出他的脸。跳完那一次后，他就跟西奥多坐下休息了，然后他吃了一个泡芙。

值得一提的是，他吃的时候，西奥多一直看他，看得他都要吃不下去。这是他只吃一个泡芙的主要原因，至于奶油太腻那是次要……

不对！我在想什么！！只吃一个泡芙那是重要问题吗？！！柒海“啪”地一下躺在床上，像条蛆一样在床上蛄蛹。

蛄蛹大半天，心跳似乎平稳了许多，他抱紧毯子，重新坐起，摆出沉思的表情。

“感觉……”

“好像摸到了柜门啊——”

也许是他无意识的举动呢？这样的话可代表不了什么。柒海心思一转，但又立马被自己否定。自信一点！活了二十年好不容易有个人……嗯……魔看着对自己有好感，别往坏处想！

自信只持续了几秒钟，他崩溃地捂住头。

(つд?)

啊~~好烦！

他烦躁地挠了挠头，同时开始怀疑，是不是近几天心情波动幅度太大，导致自己的脑子退化到了核桃大小。

咳咳，冷静冷静……就当他是那个意思吧！就算不是，到时候顶多尴尬一点，没什么大问题。柒海想，那我该怎么回应他？！

他要走了吧？要不要去送送？可是他没告诉我他几点离开……他裹着毯子，赤着脚走到窗边，把窗帘拉开一条缝隙，看向远方。

今晚的星星很多，几乎铺满了整个黑色的天空。没有月光的远方，有零星几家的灯火还亮着。

眼前突兀出现黑色的火焰把他吓了一跳，火焰中，一张纸飘飘悠悠落下来，被他接住。

只见上面工整写着：晚安。

“现在最重要的，似乎是……我喜欢他吗？”看着纸上的两个字，柒海喃喃自语。

喜欢吗？自认有点在意脸的他想着，西奥多本来的样子是恶魔啊！现在的这副模样只是变形道具的作用。

不过，他本来那副长相细细品着倒也蛮有韵味。柒海不自觉放低了标准，“或许……是我过去的要求太苛刻呢？”

“不想了！先睡觉！！”他掐了自己一把，让自己清醒清醒，排空脑子里进的水。然后，他躺回床上，翻来覆去半晌，带着万千思绪渐渐入睡。

另一边，西奥多寄出那张只写了“晚安”的纸后，把桌上的几个纸团烧掉，也是心乱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