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何当天就赶到了群山城。
群山城小小一座城,周围被群山环绕。陈一何换上一身黑衣,等到了深夜,才悄悄潜入城中。
城中最热闹的地方,竟然还是位于街道中央的长乐门,陈一何心想,“迟早有一天,我要把长乐门连带着一锅端了!”并不是陈一何不爱赌,不爱玩,而是长乐门实在卑鄙,甘愿做朝廷的走狗,换来天安大陆第一赌坊的地位。
长乐门的繁华并不因为老板马明的死而消减分毫,陈一何知道它的背后另有其人。
这一次,陈一何要来的不是长乐门,而是径直着朝着城西走去。
越往西边走,路上的人越少。群山城本来就小,没走多远,就到了头。
一座大山挡住了陈一何的去路,这座山比虎山还要高大。
山的那边,地图上说是悬崖,悬崖的对面,就不属于群山城了。
四位守夜的锦衣卫,在打瞌睡,陈一何轻轻地在背后点住了他们的穴道。然后走进了那一处隐蔽的山洞。
穴道会在一个时辰之后自行解除,他们自身也不过是以为睡了一觉罢了。
随着修为的提升,进入了三重天的大成境界,陈一何原本就出众的轻功,现在更强了,他就如鬼魅一般,掠入洞中,深夜,锦衣卫的看守自然也不如白日那般警戒。
就这样,陈一何深入了群山城的大牢中。
两指石子弹倒两位正抱着酒坛喝酒的锦衣卫,陈一何顺利进入死牢。
死囚们都在熟睡中。
群山城不大,但是这铁牢却大到没边。
“徐甲在哪里呢?”陈一何仔细地寻找,一间牢房里最少关了十位死囚,有很多他熟悉的面孔,他们都是龙虎门的兄弟。
可是就没有找到徐甲。
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徐甲。
“当。”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陈一何轻轻纵跳,攀上了房梁,看着又有两位锦衣卫走了进来。
就当陈一何正准备下手的时候,听到其中一位锦衣卫说道,“这两个人又喝多了。”
“还睡成这个猪样!”另一位锦衣卫说道。
“清点人数吧。”
原来锦衣卫都是在深夜的时候检查死囚的人数与状态。
只见两位锦衣卫,一位从东边开始,一位从西边开始,认真地开始检查。
“这边二百六十人。”
“这边二百六十五人。”两人开始对人数,“怎么比昨天还少一个人?你那边应该二百六十一人才对。”
“让我想想”清点东边的锦衣卫抓耳挠腮,突然一拍脑门,“想起来了!那个人昨天被带走了!”
陈一何心一揪,“难道是徐甲?”
“对对,现在还在副将安排的小黑屋里呢,估计又被打得生不如死了。”清点西边的锦衣卫被一点拨,立刻就想起来了。
“这群死人,依我看,一人一刀捅死算了!真费事。”
“张公公要杀鸡儆猴,就辛苦这两天了,后天他们就要被押走,到时候我们就轻松了。”
两位清点人数的锦衣卫一人踢了一脚趴倒在桌上的两位锦衣卫,然后就走远了,“啊睡觉去了”
“还睡不了觉,还要给副将写条子确定人数,真麻烦”
“副将?李澜?不是死在了南疆城吗?”陈一何落下房梁,跟着两位锦衣卫一路前潜行。
一直走到大牢的最深处,有一座独立的小屋子,陈一何才躲起来,眼见他们走进去。
良久之后,他们又走了出来。
陈一何趁着他们走远,才悄悄地现身,他不知道小屋子里有没有人在。观察很久以后,他才断定锦衣卫口中的副将不在里面。
陈一何轻轻地推开门,走进去。黑暗中突然听到“唔”一声。他赶忙运起真气,微弱的白光,将屋子照亮。
地上一人,被五花大绑,他的衣服上血迹斑斑,身前都是血渍和呕吐物,身上弥漫着腐臭味,伤口太久没清理,腐臭了。
“徐甲?”陈一何象征性地问了一声,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就是他的兄弟。
“一何?”
“是你吗?徐甲?”陈一何走近那人。
那人缓缓抬起头,他的脸上,划满了刀痕!一道一道,密集而杂乱,一道一道,额头、脸颊、下巴已经结痂。
“怎么会这样!?”陈一何震惊!愤怒的震惊!惊恐的震惊!
这时候小木屋外有声音,门外有人推开门。
“副将,这小子怎么处理?”刚才的那两位锦衣卫又出现了,连同着他们簇拥的副将。
这是锦衣卫的另一位副将。他身披盔甲,身高马大,腰间别了一把长刀。
他疑惑地看了一眼周围,像是有什么察觉,不过很快就回答说,“后天一并押往帝都,在这之前,千万不能让他死了。”
“那他脸上、身上的伤疤怎么办?”
“穿厚点,脸上盖层布,谁能看得到!”副将不以为然道,他指着地上的那人笑着说道,“呵呵,这小子真的是嘴硬,到死也不愿意承认自己与龙王同谋,也不承认龙王的罪行!”
陈一何在小木屋外听到这一切,热泪流下,他硬忍着自己的愤怒,哪怕他的身体一直是控制不住的颤动。
面对锦衣卫的言行逼供,徐甲竟然一直坚挺着!绝不说兄弟一句坏话,绝不污蔑兄弟。
那人就是徐甲!
副将走到徐甲的身旁,弯下腰来,捏着徐甲的脸,像是在欣赏自己的一件艺术品,“你承不承认,龙王杀了长乐门老板马明?”
其实徐甲并不知道马明是不是死在了龙王的手上,但他不可能承认,因为一旦承认了,龙虎门的五六百号兄弟,必死无疑。
朝廷说的,都是骗人的鬼话。
“你别想着抗拒了,你承不承认,也无所谓了,你们都是死路一条!死在天下人的面前!哈哈哈!”副将大笑道,笑完,他对两位锦衣卫说道,“将认罪服法书送上,将他的手印按上!”
徐甲根本没有办法反抗,他也没有一点力气反抗。
用刀划破徐甲的指尖,强行按印画押。
“我告诉你,龙王已经死了。”副将揪着徐甲的头发,“没有人能救得了你!”
徐甲疯狂地窜着身子,想要反扑咬上一口副将,副将一巴掌将他扇倒,并附上了一口吐沫,“呸。”
陈一何在锦衣卫三人离开小木屋之前,离开了大牢。
“呃啊啊啊!”一处空旷之地,陈一何仰天怒吼!释放着自己心中的愤怒!
树木被他吼断,地面被他吼碎!
自己的兄弟,被当狗一样对待!被侮辱,被虐待,被毁容,因为一纸莫须有的罪名!
陈一何克制了自己想要的冲动,血洗大牢可能会很爽。
可那样只会害了徐甲和龙虎门的兄弟,他们还没有逃出大牢,牢门就会永久地被封死!锦衣卫行事,一向不讲后路的。
高地淳找到陈一何,“马匹已经备好,都是在邻近的城买的,群山城的人不会察觉。”
天微微亮,冷风透过小木屋的窗户,将难得沉睡的徐甲吹醒。
徐甲晃了晃自己肿胀的脑袋,想要自己的双眼看得更清楚一些。
徐甲用舌头摊开掌心的纸条,看到上面写着,“城外,逃。一何。”
徐甲笑了,笑得流下了眼泪,流出了口水,口水中夹带着鲜血和碎齿,“狗娘养的,终于来了”
徐甲将纸条舔入口中,不断地咀嚼,咀嚼了很多次,才将它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