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兮醒来,自己正好好地躺在摇光台内的床榻上,她两个哥哥都各自歪倒在地。
这时,祁凤居端着药进来:“晏兮,先把药喝了,你身体中过迷药,药性对你的身体还是有一点伤害,晏大人来过了,看到你无碍便先去追查了,独活被他带走了。”
晏兮晃晃头,倒是没有啥劫后余生的感觉,只是看见祁凤居在此有点意外:“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商人吗?”
祁凤居把药送到晏兮手上:“我是说我是商人啊,又没说我不是皇商。”
看见晏兮接过了药,又说道:“我从前跟那位有点交情,后来才做了皇商,现在进宫商量一些事情而已。”
晏兮一鼓作气喝完,却还是有些药汁从她的嘴角滑落,她却懒得去管些什么:“齐公子麻烦把我两个兄长扶一下可以吗?我现下手脚力不从心,怕是…”
祁凤居定定地看了晏兮一眼,顺手把她的嘴角擦干净了,把两人扶上沾满灰尘的椅子,说道:“两个公子身体里无药性,所以这么久都难以醒过来,一般的迷药也就能迷两个时辰左右。”
“学堂的课都结束了吗?”晏兮起身,“叫几个侍卫把兄长们抬回寝房吧,谢谢了。”
祁凤居道:“无碍,不必多言谢,你我都是朋友。”
次日,除了晏兮,晏何晏归都在自己的书房内休息,那些迷药在身上并非全无大碍,或多或少又会有些坏处,晏何晏归警惕性都太低,让晏兮有些发愁,她自己本身诸多药性在身体里,自然是不惧怕这些,但是晏何晏归不同,自小身体就好吃药不多,所以身体太单纯一用便倒。
还是需要给晏何晏归武功专业性请个老师,再者其他方面还是要多学习,晏兮有些后怕,万一到时候有人拿晏府的未来做要挟如何,谁也猜不到心狠手辣的人都在想些什么。
“咚——”
古代上课的钟声就只是撞钟,会有专门在国子监的撞钟的杂役,时时刻刻守着时辰撞钟。
晏兮踩着钟声就踏进了学堂,徐太傅早早就在首位坐着,看见晏兮进门:“老师好。”
遂回一礼:“凤吟公主安好。”
都行的小礼,晏兮莞尔,这个老师也没有传说中那般不近人情。
早上第一节课照例是现代的语文课,想必是各自的家长都在家中管教过自己的孩子,什么样的人能惹,什么样的人说一句都大逆不道。
毕竟今日梁书涵都没来上课,想必是在家受了好一顿教训吧。
徐太傅全然不敢,只是组织学生们进行早读,自顾自得的走到晏兮的桌子旁,独活很有眼力见地将晏归的坐垫移到晏兮桌子旁边,徐太傅顺理成章地跪坐下来和颜悦色地问道:
“你大哥和二哥昨日下午就没来上课,怎么今日也未来?”
晏兮礼貌道:“老师,学生和哥哥们昨日受袭,学生还好,两个哥哥中了药,还在修养,这事可大可小,但是为了晏府的未来还是要细心些。”
“你也中了药,怎么没事?”徐太傅看着晏兮笑意,忽而笑道,“你身体里因为经过了十三四年的调养,早就养好了药性对不对,你哥哥们自小身体就很好,极少吃药,所以说这一次就......”
晏兮笑道:“然也,俗话说的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啊?”
徐太傅道:“你爹这下子有的忙了,听说那边江南水患整治处理的事情落到晏监察的头上了,江南水患可不是个好处理的,中间交错复杂,稍有不注意就容易得罪人。”
晏兮道:“万物都有两面性,凡事也要俱全一些,坏事也非坏事,只要想清楚怎么去做就行了,不同情况下准备不同的方法,以保事事顺利。”
徐太傅赞道:“你这个丫头倒是想的全面,就是这次还涉及到派别,所以很难去处理好,处理不好皇上要说,处理好了,还是有人会置喙怀疑。”
晏兮道:“那和我们晏家都没有太大关系了,关于晏家的前途没有人比我想地更多。”
徐太傅道:“确实,上次你给我的那个解算术的法子,确实很好用,只要计算过程对了,根据条件立的是对的,只是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出这个法子来的?”
晏兮道:“怎么来的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就想我做梦梦见火药,然后说出来,并且研究出来了,那谁又能说出它的原理来呢?算术也是一样,究根究底可能还想不出进展。”
“有个词说的倒是很好,叫佛系,就是万事随缘,就是一种碰巧的事件,并不能保证每个人在每个时间都能想到这个事情或者去想明白什么。”
徐太傅道:“那可会磨死人的好奇心。”
晏兮笑道:“可不是嘛,这还是有可能的事件,还有不可能也没有逻辑的事情,您听说过吗?”
徐太傅道:“我只知道万事都是有轮回因果关系,应该是没有的吧,或许你可以讲讲。”
晏兮道:“讲这个事情的前提也是要您摈弃之前对所有事物的想法,你可以吗?”
徐太傅道:“我不知道能不能完全抛弃,但是我确实不是一个迂腐的人。”
“是的,您不仅不迂腐,还是很能接受新事物的,我从您算术都看出来了,勇于尝试新的方法,若是这些个法子告诉那些老顽固,他们还不得骂我背祖忘德?”
徐太傅轻轻一笑:“我当年就是这么过来的啊。”
晏兮道:“今天我要给您讲一个例子,不要因为名字而说我不肖,这只是个例子。”
“这个例子叫‘杀死祖父’悖论,悖论的意思就是这是一个没有因果顺序的例子。”
徐太傅道:“名字虽然无雅,但是我还是愿意听君一言。”
晏兮道:“这个悖论就是在讲,没有任何前提,意思是,我想穿越到过去的时候我祖父在的时候,把我的祖父杀掉。”
看着徐太傅渐渐沉入思考的眼神,晏兮继续讲。
“如果我把我未成亲时候的祖父杀掉了,那我怎么出生呢?我既然无法出生,那我还怎么穿越到过去去杀死我的祖父?”
“这样就是否定了我自身的存在,这是一个不成立的悖论,之所以不是谬论,是因为这个并不荒谬,您可以仔细想想。”
徐太傅沉思许久,晏兮昏昏入睡,感觉穿越前自己是个会画画的演员,穿越后就变成了美食家,政治家,发明家,画家和思想家,说不定以后还能成为军事家,农业学家,还有哲学家。
晏兮笑了,她突然想到《眼泪与圣徒》中的一句话:“我既没有忧愁到足以成为一个诗人,又没有冷漠到像一个哲学家,但我清醒到足以成为一个废人。”
晏兮在无意识情况下缓缓念出来,徐太傅仿佛忽地惊醒一般给独活说快去将院正请过来,晏兮下一瞬就这样昏了过去,学堂还没有下课,独活眼睛一直都观察着晏兮,而后轻功飞快地将章院正请过来,又差人去禀告晏青舟。
独活在章院正的指点下将晏兮抱回寝房,徐太傅立刻给皇上去禀告。
承恩大殿。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徐太傅大拜。
“平身吧。”祁凤悬有些诧异,不知道正在授课的徐太傅突然要觐见做什么。
“皇上,臣有要事禀告。”徐太傅说。
“讲。”
“今日早晨,凤吟公主在学堂昏阙,老臣以为以凤吟公主的身体实在不适宜再再国子监进行学习,公主凤体违和,乃是大祁国之不幸事啊。”徐太傅焦急说道,“老臣认为以公主的学识,不需要再在国子监学习,公主大智,非臣等妄自菲薄,实在是无法不知从何教育天之娇女啊!”
祁凤悬立刻起身:“你说凤吟又昏阙了?太医怎么说?立刻带寡人去见凤吟。”
徐太傅道:“是。”
祁凤悬很快就在徐太傅的带领下到了晏兮的寝房,只是在门外,大祁虽民风开发,但是仍然男女有别。
晏青舟也是守在门口,心事重重的样子,看到祁凤悬也赶来了,道:“参见皇上。”
祁凤悬道:“不必拘礼,凤吟怎么样了?”
晏青舟刚要说话,章院正和当归就从里面出来了:“参加皇上,晏大人,徐太傅。”
“平身平身,凤吟如何?”祁凤悬问道。
章院正叹口气:“公主身体自幼就是老臣调养,但是前几日身体大寒,内里也不清楚还调不调补的好,若是公主还是这样日日忧思过甚,时而受事,公主怕是活过二十岁都很难。”
“公主如今还有六七年的时间,老臣愿尽力尝试,只是,不知道治不治的好。”章院正道,“老臣只能尽力而为,其他的也只能看公主的福气了。”
祁凤悬道:“你尽力一试,公主的身体尽力去调养,万不能让她香消玉殒。”
“老臣领旨。”
“辛福禄,拟旨,江南水患一事着姜左丞派人去治理,治不好就自请辞官吧!”祁凤悬道。
晏青舟却说:“凤吟公主自小对江南十分向往,微臣想请旨去处理江南水患,顺便带着凤吟公主沿路去请教神医。”
祁凤悬内心很复杂,他不是不想削晏青舟的权,但是绝不是在这个时候,这个时候朝堂还多是需要用人的地方,晏兮这个女孩,甚至比晏青舟带给他的好处更多,感觉扩大领土都好像变得更容易,他甚至还想利用晏兮成为上上之国,开创大祁这两百年来从未有过的盛世。
若是现在放他们走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那晏何晏归还是要继续在国子监上课的吧?”祁凤悬试探道。
“那是自然,还请皇上不必多虑,微臣一直都是效忠您的。”晏青舟眼里深邃,道。
果然再也回不去了,无论晏青舟想怎么去努力修补,都做不到从前两人对酒谈诗的知己之情。
章院正在确认后,独活就进去将沉睡的晏兮用棉被包裹起来,送上了晏府的马车。
晏兮的梦里。
晏兮坐在地上,迷迷茫茫地看着周围一片黑暗,晏兮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好像远方在有什么光在上下浮动,晏兮以为是个出口,便不停地走着。
仿佛走了好久,晏兮都一直走不到那个位置。
她忍不住坐下来歇歇,发现四周都没有温度,依然是黑黢黢的死寂,她将自己蜷缩起来抱着自己的小腿。
眼前仿佛有个人影在慢慢向她靠近,好像是李和风。
晏兮仿佛感觉到什么一样,快速起身向那个人影跑去,她不停地跑,不停地跑,感觉都要窒息,她好像终于到了,周围那些枯树上面的乌鸦乱叫,呕哑嘲哳难听,晏兮就看着不远处那涌动的黑水,一下一下得翻腾,人影却奋不顾身地想要跳下去。
晏兮冲上前想抓住,但是却和人影一起跌入了黑水之中。
“兮兮,不怕,阿爹在这里,兮兮。”
晏兮一下子惊醒过来,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身边围着的晏青舟,独活,晏何晏归还有章院正,都一脸焦急关心地看着晏兮。
晏兮告诉自己要安定下来,不过是一个梦而已,那黑黑的深渊或者说是巨潭,像是野兽困住晏兮的心一样让她挥之不去。
“兮兮,没事,我们都在呢,别怕,好好休息。”晏何道。
晏兮点点头,闭上眼睛:“阿爹,我想沐浴。”
“好。”
“来人,去给公主准备热水。”
“是。”
晏兮觉得心中一下子有些怅然空落落的,她开始思考是不是哪里做的没太对,想了好一会,大概这就是病重易多思,于是显劳累吧。
不知道这个梦是个什么意思,是个预言梦还是个相反梦,晏兮原本不信神邪,但是她身上所发生的事情让她不得不怀疑自己相信的是否是正确的,大概最后唯有相信自己了吧。
不然怎么办呢?除了按照自己的本心走,无所走。
“李和风,这次我为了你奋不顾身跳下去,你可别为家国天下辜负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