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甘州的时候,徐齐霖也与家里人和兕子有书信联系。可见面之后,他才发现兕子好象真的长大了。
徐惠也发现了些异常,几个小丫头在一块儿玩耍时倒是没看出。现在,兕子说话举止变得有那么点成熟和稳重了。
虽然觉得奇怪,可徐齐霖和徐惠也没太当回事。四个人坐在凉亭里说笑聊天,也算融洽随意。
“小舅,我和阿姐准备向父皇请求,跟小昭去山庄住几天。”新城老早就有这个想法,可几年来也没成。
徐齐霖笑了笑,说道:“那自然是好。其实,山村野景,也就那么回事,看过就会觉得没趣,赶不上皇家园林。”
兕子挑了下眉毛,说道:“你以前还说山村野景自然雅致,没有雕琢的做作呢!”
咦,徐齐霖挠了挠头,这小丫头记得很清楚嘛,这都几年了,自己都快忘了。之所以贬低自家山庄,是认为李二陛下多不会应允,也就别让公举太过惦记了。
徐惠见小弟语塞,不禁笑道:“景致自然也好,雕琢也罢,只要看着美丽,看着舒心便好。山庄不也是围湖造桥、建亭植竹,还能没有雕琢痕迹?”
徐齐霖嘿嘿笑着点头,颇有意味地看了兕子一眼。
兕子抿了下嘴角,转换了话题,问道:“阿珂的眼睛好了,什么时候进宫,我和新城都很想她。”
徐齐霖说道:“等我和她说一声,要是她愿意,就让小昭领她来。”
徐惠点头道:“听说她眼睛好了,我也十分喜悦。她是个好姑娘,这是上天眷顾。”
你们不知道阿珂已经不是原来的阿珂,脾气禀性的改变,兴许会让你们大吃一惊。
徐齐霖不知道小夜愿不愿进宫,也没把话说死。
兕子却听出了敷衍之意,不由得开口问道:“阿珂不愿意进宫来嘛,还是不想见我和新城?”
徐齐霖觉得兕子今天的思维很敏捷,已经不是几年前那么简单,想了一下,开口说道:“阿珂是民女身份,可能对皇家有畏怯之情吧?”
兕子觉得这个说辞可以接受,皇宫虽是富丽堂皇,可对普通人来说,却是充满了压抑感。规矩还多,进宫来还得小心翼翼。
“小昭买了个院子,按照自己心意布置的,还邀我们去参观。”兕子说道:“阿珂若是不愿进宫,待我们出去看她,也是一样。”
徐齐霖点了点头,说道:“待我问过她之后,再定下来不迟。”
兕子笑了笑,说道:“你还是那么尊重别人,即便是平民百姓也一样。”
“这不好嘛?”徐齐霖说道:“众生平等,人无贵贱,家师便是这般教我的。”
“众生平等?!”徐惠笑道:“这好象是佛家之语吧?”
兕子眨眨眼睛,不由得笑了起来,说道:“一说到佛家,我就想起了遍地光头,谁是真僧的名言。”
徐齐霖哈哈笑了起来,然后他发现兕子在笑着偷看自己,似乎有点羞涩,难道是想起了那次被逗得噎住的事情?
虽然有说有笑,可徐齐霖发现已经与数年前不同。
那时兕子和新城都是小孩子,和他极为亲近。现在嘛,倒好象有了点隔阂的感觉。新城还差点,兕子给他的感觉尤为强烈。
告辞出宫时,徐齐霖还在想着,却琢磨不出头绪来。
小昭知道没请下来假,有些郁闷。徐齐霖好顿劝说,她才勉强接受。
紧接着,宫中便派人前来传旨,却是马大秘亲来。
“齐霖已是侯爵,升迁之速实在少见。”传旨过后,马大秘便随便地坐下和徐齐霖叙谈,“可这又是实打实的功绩换来的,谁也得心服口服。”
长城县侯!呵呵,陛下倒还惦记着这茬,把长城这名号给自己留着呢!
徐齐霖心中欢喜,却也不强作矜持,笑着说道:“陛下隆恩,某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啊!”
马大秘摆了摆手,说道:“实至名归,齐霖也不须谦逊。”停顿了一下,他接着说道:“与陛下已经谈过,想必已有了安排吧?”
徐齐霖说道:“今年恐怕不会外放,先去新安指导指导,再把大盈库的工作捋顺,可能会去沿海看一看,但呆不了太长时间还会回来。”
“出去的好啊!”马大秘语重心长地说道:“新安是在洛州吧,也不错。”
徐齐霖淡淡一笑,知道马大秘这是在变相提醒自己,京城不平静,在外面要少很多麻烦。
马大秘点到为止,知道徐齐霖是聪明人,便岔开话题,询问起别的事情来。
谈谈说说中,徐齐霖看似无意地转到了吐蕃的事情,“听说陛下已允准了吐蕃的求亲?”
马大秘点了点头,说道:“以宗室女赐婚,确是已经决定。”接着,他反问道:“怎么,齐霖有别的意见?”
徐齐霖摇了摇头,说道:“意见倒是不敢,但小弟在河西多年,对吐蕃了解得多一些,觉得朝廷对吐蕃要有所警惕防范。因为从长远看来,吐蕃有可能成为我大唐的劲敌。”
马大秘捋着胡须,沉吟了一下,说道:“齐霖若有此虑,不妨上奏陛下。对吐蕃的情形,朝中群臣确实不甚了了。”
停顿了一下,他又提醒道:“只论地理人文等情形,以及对河西的利害关系,不涉赐婚,齐霖当知此理。”
徐齐霖稍微一琢磨,便明白了马大秘的指点,不禁用力点头,说道:“多谢马兄指点,某是恍然大明白啊!”
马大秘哈哈一笑,“齐霖还是如此风趣啊!”说着,他伸出手,对徐齐霖说道:“数年未见,某却信不过别人,还请齐霖为某把把脉。”
徐齐霖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某却是多年也未与人诊过脉,好在家师的教授不敢或忘。”
召魂上身,徐齐霖立刻变得沉稳肃然,手上把脉,眼睛似睁似闭,倒真有几分神棍的模样儿。
好半晌,徐齐霖才松开手,缓缓说道:“马兄的消渴症,现下虽无治愈根除之法,但饮食多加注意,再加少许药物调理,也不妨事。”
马大秘点了点头,说道:“一直在按齐霖给的方子调理,感觉控制得甚好。”
徐齐霖说道:“某再给马兄改改方子,须知病势有变,药亦有改。”
停顿了一下,徐齐霖又说道:“某问过家师,他言说桑黄对消渴症甚有疗效,但却甚是难得。”
“桑黄为何物?”马大秘也未听过此种药名。
徐齐霖解释道:“桑黄是生长在桑树上面的真菌类物质,甚是稀少。某已让大盈库的人员在各地搜购,现在手里的不多,马兄拿去饮用,且看效果如何?”
“劳齐霖挂念,感激不尽。”马大秘很是感激地拱手。
徐齐霖笑着摆手,起身去取来桑黄,告诉了马大秘服用之法,马大秘又是再三感谢。
在府上留马大秘吃了顿便饭,两人谈天说地,甚是融洽。马大秘也看似无意地透露了些消息,让徐齐霖获益匪浅。
送走马大秘,徐齐霖又去找了阿珂。
阿珂在郑娘子家住了两天,才回到了徐家的宅院。虽然不是侍女的身份,可她住得很是心安理得。
徐齐霖和她说过入宫的事情,小夜当场拒绝,才不去给这个行礼,那个问好呢!
可转天,她又找到徐齐霖,说愿意进宫。也不知道是大雅的主意,还是和阿珂商量后的结果。
徐齐霖回京的消息传开,他的那些朋友伙伴自然又趁机聚在一起,吃喝玩乐。连着两天,徐齐霖才算是结束了应酬。
诸项工作安排已毕,徐齐霖便前去庄子,视察自家的工坊。
数年未回,庄子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离得很远,便能从地里种植的棉花看出来。离庄子越来越近,也看得越来越清楚。
很多房屋都改成了砖瓦结构,街道也干净整洁,显示出庄户的生活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
关中也只有徐、陈两家庄子的土地被允许种植棉花。打着试验田的名义,由官府如数拔付粮食,庄户们旱涝保收,等于端上了铁饭碗。
再加上工坊的招工,多种经营的开展,庄户们富起来也不意外。而且,这差不多都是徐齐霖的恩惠。
徐家宅院在这几年也不断修缮,虽说不上富丽堂皇,也是气势不凡。就算不去湖边别墅,宅院里也有着曲水流觞,花草飘香。
不用想,这肯定又是按照小昭的意思装修布置的。
“阿郎可是回来啦!这三年,孤身在外的”老管家徐安在大门口率下人迎候,见到徐齐霖似乎激动得热泪盈眶,擦着眼角,还带了点哭腔。
徐齐霖呵呵笑着,扶着老管家往宅子里走,“徐叔这身子骨硬朗,一点也不显老。”
“阿郎说笑了。”徐管家摇着头,唏嘘道:“老了,老了,自己能感觉到的。”
两人说着话,进了宅院。徐齐霖先到房间洗漱,老管家则派人去叫工坊的管事儿前来汇报工作。
“徐叔别忙活了,坐下说会儿话。”徐齐霖换了身衣服出来,招呼着老管家坐下,“某在庄上要呆上几天,总要四下走走看看,不必那么着急。”
徐管家恭谨地坐下,试探着问道:“大郎和夫人,还有小娘子,不知何时能到这庄上住住?”
徐齐霖想了想,说道:“等天再热一热,就是大哥公务繁忙,嫂子和小叶儿也应该来山庄避暑的。”
徐管家点了点头,面露欣慰之色。虽然徐齐俜比较迂,不管庄上的事情,可作为老一辈,闻听徐家有后,还是很想见一见的。
徐齐霖与徐管家闲聊着,问了问庄上的情况。果然不错,按徐管家的描述,庄上农户的生活水平都有了很大的提高。起码,一年能多吃上几顿肉了。
时间不大,工坊的管事都赶了过来。有徐齐霖认识的老人,也有不认识的新进。
徐齐霖笑着与众人一一相见,却摆手不要他们的汇报,只聊家常,并让厨房准备酒菜,与众人先来个聚餐。
香露、高度酒的销售情况一直很稳定,香露的利润依旧丰厚,主要是产量的关系。而品种上也有所增加,徐齐霖对此是知道的。
而这次回来,其实也没有什么需要大革新的地方。只要收益稳定,徐齐霖也就满意。毕竟在专利费上,他还能赚上一大笔呢!
“阿郎已经是侯爷了,你们这帮不长眼的,还敢这般随便?”徐管家觉得这帮人的言谈举止过于随便了,或许也是让大家知道这个喜讯,装模作样地训斥。
徐齐霖赶忙摆手,说道:“什么侯爷、伯爷的,那是官面儿上的事情,咱们不讲究那个。都不是外人,该怎么还怎么,千万别扭捏作态。”
徐宝躬身施礼,笑道:“小的恭贺侯爷。今儿可要多喝几杯,呆会儿醉了,侯爷切莫责怪。”
徐齐霖一瞪眼,假装斥道:“还叫阿郎,再叫侯爷,这酒却是不让你喝了。”
众人哄笑,气氛又松缓下来,谈笑更加随意。
待到酒菜摆上,徐齐霖又先端杯先敬,感谢大家为工坊作出的贡献。特别是在他出门在外的时候,依然勤勉。
数年时间,从初建工坊,到现在井井有条,徐齐霖很省心,也打心里感谢在座众人的工作,为徐家源源不断地增加着财富。
对众人来说,却只认徐齐霖作家主。大郎嘛,连面儿都没见过。而徐齐霖不仅亲和没架子,给他们的待遇也是很高。
就在座的这些管事儿,都在徐、陈两个庄子安家落户,在十里八村也算是上等的富庶之家。
所以,众人对徐齐霖都有着感激之情。而家主已是侯爷,日后有什么事情,不是更能关照?
徐齐霖笑着接受众人的轮番敬酒,虽然只是小抿一口,可依他的身份,却已是给足了这些平民百姓的面子。
时间不大,已是酒酣耳热。徐齐霖不是没量,但却不嗜酒。酒足饭饱,他便让徐管家和徐宝陪着众人,自己装作过量,回去后宅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