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普华寺,江述在兴平镇租了房子,打算年后再到京城中落脚。每逢上元,总会有许多人涌到兴平镇游玩,这日能卖掉的花灯也特别的多。江述不会做花灯,但他书画极好,便与做花灯的巧匠合作,一起摆摊子。
“江公子,你的主意真好,画的灯笼也好,今年可比往年卖掉的多。”中年汉子又递出去两个花灯,拿着铜板笑呵呵和在一旁画画的江述话。
江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忙活手里的事情,“是吴叔手艺好。”
这里的灯笼,可以根据买家需求,要什么花样的,画什么花样,如果有精通书画的人,也可以买了材料自己画,比旁边卖花灯的多了些灵活,生意也更好。
江述容貌出色,甚至有姑娘为了多看看他,挤在了摊子前排队等他作画。
“吴三,你今年可是要大赚啊,咱们看着江公子不是寻常人,不得来年你就能,状元郎曾和你一起卖过花灯,想高中的人,都会来你这里做花灯,就像那状元楼一样,什么人都想去沾沾福气。”一旁有人打趣。
“你们就是眼红。”吴三笑骂那人一句,然后和江述,“江公子是贵人,不要和他们憨人计较。”
江述又完成一幅画作,一边将完成好的画安装到四角花灯上,一边道:“吴叔太抬举我了,我可不是什么贵人,如今还要靠着你吃饭呢。”
吴叔知道江述的难处,不再贵人之类的话,只是他认定了江述就是他的贵人,也很看好江述。
安皖公主在摊子前待了有一会,不离开,也不买灯,吴叔空下来,过去问道:“姐想要什么花灯,四角的、六角的,这些都可以根据你的要求画图案,那边还有兔子灯、花篮灯,好些姑娘都喜欢呢。”
“我”安皖公主朝江述挥手,“你可以照着我想要的画吗?”
江述问:“姐想画什么?”
安皖公主绕到里面,拿出一块帕子给他看,“你能画吗?”帕子一脚绣着一簇蓝紫色的花儿,据是姜皇后最喜欢的花,安皖公主打算拿花灯贿赂自家母后,试图以此逃避惩罚。
“可以画,不过要等一会儿。”江述将帕子还给安皖公主。
“可以画就好,我可以等的。”安皖公主大喜。
江述低头,继续画画,安皖公主站一旁等着,视线忍不住落到江述身上。
安皖公主:“你长得真好看,只比我六哥差一点。”
“你胡,江哥哥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江述旁边,一萝卜头听见安皖公主江述比其他人差,瞬间炸毛。
萝卜头是吴叔的儿子,六七岁的模样,这些来,最爱黏着江述,也最崇拜江述。在吴六的心里,他的江哥哥什么都会,哪哪都好,容不得旁人个不好。
安皖公主上下打量吴六,“你才多大,见过几个人呀,我六哥就是长得更好看。”安皖公主还不了解慕沉的本事,但比脸,安皖公主不认为慕沉会输。
“我不信。”吴六一口咬定他的江哥哥最好看。
安皖公主懒得和孩子较真,敷衍道:“好好好,你江哥哥最好看。”
吴六人鬼大,如何听不出安皖公主话里的敷衍,很不满意她的敷衍,走到安皖公主身边要扯她,“你再好好看看,我江哥哥是不是最好看。”
安皖公主推开吴六,自己后退几步,看着跌倒在地的吴六,有些不知所措,“我不是故意的。”
“哇哇你欺负人。”吴六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江述放下手里事情,抱起吴六,“男子汉,可不会哭鼻子。”
江述话落,吴六止了哭声,一抽一抽的瞪着安皖公主,“你个坏女人。”
坏女人安皖公主只觉委屈极了,要不是吴六想来拉她,她也不会条件反射推开他,导致他摔倒。
吴三可安皖公主打扮不凡,怕儿子惹恼了她,忙从江述怀里抱过吴六,给她赔罪,“姐消消气,孩子胡袄,望姐不要同他计较。”至于吴六跌倒,男娃子就是要摔打摔打才好。吴三看得清楚,要不是自个儿子伸手,眼前这个看着就尊贵不凡的姐,不会推开孩子。吴三明白,有些贵人,讨厌他们这样的人靠近。
“我才没”有胡袄。
吴三捂住孩子的嘴。
安皖公主眨眨眼,“我不会和孩子计较的。”为难个六七岁的男孩,她可没那个本事。
吴三见她没生气,舒了口气,他们这些穷苦人家,最怕得罪有权有势的贵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吴三警告吴六,不准再胡,不然就送他回家去。
吴六乖乖闭了嘴,坐回原来的位置,看着江述画画儿。
安皖公主等了一会儿,觉着无聊,也凑近看江述画画。安皖公主见过的名家字画不知凡几,一眼就能看出江述的功底。
安皖公主:“你认真画的画,会受人追捧的。听你要进京参加科考,这时候不应该抓紧时间读书吗,怎还有时间卖花灯。”
吴六得瑟:“江哥哥可聪明了,才不需要……”
“六,你今日的功课做了吗?”江述忽然问起吴六功课。
吴六瞬间苦了脸,不再得瑟。
安皖公主大概猜出吴六想什么,忍不住悄悄打量江述,出于女子的矜持,她不敢大大方方看江述,但对这个饶好奇,又让她想多看看他。
江述像是没发现安皖公主在悄悄打量他,继续专注手上的事,其他人看安皖公主离江述近,也有样学样,在江述身边围了起来。
江述又画好一个,将花灯弄好后,递给一位姑娘,“你的花灯好了。”
那女子没接过花灯,只看着江述:“江公子花的真漂亮,公子可愿……”
邀请之意,不言而喻。
女子话没完,江述将花灯塞到她手里,“姐慢走。”
拒绝之意,明明白白。
女子羞愤,提着花灯快速离开。有了这一出,一些为着江述来买花灯的姐纷纷离开,摊子上一下子少了很多人。
安皖公主惊讶,怎么也想不到有那么多姑娘冲着江述而来。
少了很多人,江述又画了一幅十二生肖,就准备画安皖公主的。安皖公主很是高兴,心想,那些为着江公子容貌来,又因着江公子拒绝而离开的姑娘们,实在太可爱了。
安皖公主选了一盏六角灯,一面让江述画帕子上的花样,一面她自己题字,剩下的四面,则选的江述先前就画好的梅兰竹菊,不算太麻烦。
拿着心仪的花灯,安皖公主高兴极了,总觉得有了这个好东西,回宫就能少受些惩罚。安皖公主拿着花灯,正要给银子,才猛然发现自己的钱袋子不见了。
安皖公主摸遍兜里,也找不到银子,吴六在一旁风凉话,“你不会给不起钱吧!”吴六可是记仇的,吴三不让他胡,他不胡,实话总没问题了吧。
安皖公主瞬间红了脸,只觉尴尬极了,声解释,“我钱袋子掉了,我用这个可不可以。”安皖公主手腕上戴着一只翡翠镯子,一眼就能看出价值不菲。
吴三眼睛一亮,江述忽然挡住吴三视线,自己拿出碎银子塞到吴三手里,“这位姐的灯钱,我帮她付。”
吴六瞬间炸毛,“江哥哥,你自己明明欠了好些银子,要和我爹一起卖灯赚钱,现在为什么要帮她。”
安皖公主没想到江述是为着这个才和人一起卖花灯,拿着江述为她花钱的花灯,一时觉着烫手。
“江公子放心,我找到家人,会还你银子的。”安皖公主承诺,“不然,往把这个给你。”安皖公主着,取下手镯。
江述拒绝,压低声音道:“以姐的身份,随身之物,不要轻易给人。”
安皖公主愣在原地,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手上的镯子,是宫里的东西,带着宫里印迹,流落到外面,可能于她名声有碍,也有可能害了人。
安皖公主收好镯子,对江述满心感激,“你放心,我会报答你的。”
安皖公主拿着花灯离开。
“江哥哥,她就是个骗子。”吴六愤愤不平。
吴三将钱递给江述,江述不拿,“吴叔,你收着,这是你该拿的。”
吴三无法,将钱收了起来,对着江述叹气,“你啊,要白忙活一会儿了,那位姐,咱们看着也不是缺钱的主儿,你怎么就那么傻呢。”依吴三看,既是那姐愿意,他们收了镯子,也没什么不好,还能多一笔横财。
江述没接话,坐回去,继续画画。
安皖公主运气好,没走多会儿,就遇见萧青宁和慕沉,看见两人,安皖公主仿佛看到了救星。
“六哥、南阳,借我点银子,急用。”安皖公主可怜巴巴望着两人。
萧青宁:“你这是遇上什么事儿了。”
安皖公主将花灯往萧青宁眼前一晃,将刚刚发生的事儿,简单与他们听。
“江公子?”萧青宁望着花灯角落聊几个字,觉着眼熟,猜测道,“莫不是江述。”
安皖公主摇摇头,“我只听人叫他江公子,咱们一起去看看不就清楚了。”
萧青宁点头,和安皖公主一起往卖花灯的地方去。
吴六最先看见安皖公主,和江述道:“江哥哥,那个女人回来。”
“我回来了,来还你钱。”安皖公主一边,一边走进去。
江述抬起头,忽然怔在原地。
吴六:“江哥哥,你怎么了?”
萧青宁和慕沉一起过来,萧青宁笑着同江述打招呼,“多日未见,江公子莫不是不认识我了。”
“怎么会。”江述站起来,冲萧青宁作揖,“江述见过……”
“江公子还是这么客气,倒显得我们无礼了。”萧青宁打断江述,不想他出自己身份。
江述看出萧青宁不想暴露身份,改了称呼,问道,“萧姐可要看看花灯?”
萧青宁看了眼慕沉,摇摇头,“不用了,我看见她手里的花灯,觉着什么有几个字迹有些眼熟,又听她是一位姓江的公子帮了她,便猜想会不会是江公子,遂跟着过来瞧瞧。”
“你们认识啊!”安皖公主惊讶。
江述解释:“在下与萧姐在普华寺见过几面,承了萧姐几分情。”
安皖公主:“倒是巧了,南阳帮过你,你又帮了我。”安皖公主着,将花灯的钱递给江述。这回,江述没有推辞,收下自己应拿的钱。
见安皖公主还了钱,萧青宁:“我们不打扰江公子忙事情,告辞。”
安皖公主跟着萧青宁和慕沉离开,走出两步,忽然问慕沉,“六哥,你不买花灯吗?”上元节都不送未婚妻花灯,那就太过分了。
慕沉:“不买。”他若要送萧青宁花灯,也要送独一无二的。
显然,安皖公主不明白慕沉的想法,听他不买花灯,立马攻击他,“啧啧,南阳,这样的未婚夫,不要也罢。”安皖公主故意将自己的花灯递到萧青宁眼前。
萧青宁:“……”不是独一无二的花灯,她也不想要。
有先前的约定,花灯之于她和慕沉,不单单是一盏灯,而是一个选择,一份承诺,定是要独一无二的。
吴六听见安皖公主喊“六哥”,眼前一亮,不知何时绕到几人前面,拦住他们的去路。
萧青宁和慕沉戴着面具,吴六使劲盯着慕沉看,“你摘下面具给我看看呀,我不信你比江哥哥还好看。”
安皖公主没想到这孩子这般执着,一时有些心虚。
慕沉没心思哄孩子,往旁边让开,吴六跟过去,再次拦住他。吴三忙着,没空管吴六,江述过去抱起吴六,和几人,“抱歉,孩子给你们添麻烦了。”
“我不了。”孩子都爱自己不了,“太带着面具,肯定是丑八怪。”
江述看向萧青宁,她也戴了面具,但他知道面具下,她是怎样的绝色。
“是吗?”
慕沉吐出俩字,缓缓摘下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