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亦幻亦虚，古拉穿梭其间，数次差点迷失自我。

当她站在一块记忆碎片上，环视四周时，不禁感叹梦魇念力之强，竟能够同时维持多层梦境，更是在其间设下诸多陷阱。

但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古拉继续前行，最终来到了第二层梦境的终点---一个吞噬一切的黑洞。

无数记忆碎片飘进黑洞，犹如石子落入深渊，难觅踪迹。

尼采曾说过：“当你凝望着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虽然古拉面对的不是深渊，而是黑洞，但她清楚，梦魇一定在另一端等着自己。

古拉有些犹豫，如此贸然进入，怕是会落入对方布下的圈套。

但这团黑洞又是唯一能够通往第三层梦境的入口。

就在古拉思考着对策的时候，她与伊藤相连的阴元突然出现了一丝震颤，紧接着，二人之间精神上的联系骤然断开。

古拉面色瞬间变得惨白，哪怕她的肤色偏青，也掩盖不住这一突发状况对她的打击。

看着面前的黑洞，古拉眼中的愕然渐渐被悲愤和果决取代，她一跃而起，不再考虑自己即将面对何等危机。

因为愤怒，念力的余波如同潮水般以她为中心，向四周涌去。

所经之处，没有一块记忆碎片能逃过被粉碎的命运。

此时此刻，古拉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杀！

虽然她与伊藤相识的时间不长，平时更是打闹不断，但她的心是喜悦的。

古拉生前没有体验过快乐，死后更是在升阶的路上禹禹独行。

她用杀戮麻痹内心的寂寞，直到遇到了伊藤。

那个疯疯癫癫，完全不知节操为何物的男人。

但正是这样一个人，带给了她许久未曾体验到的快乐。

实际上，古拉奢求的东西很简单，只是希望有人能一直陪着她。

伊藤做到了，所以古拉爱上了他。

但当一个人获得了幸福后，并不会感到太过珍惜，唯有在失去的那刻，才能体会到撕心裂肺般的绝望。

绝望催生出疯狂，让古拉彻底化为厉鬼。

当她穿过黑暗来到那条阴暗潮湿的街道时，双目已然血红，怕是再过一时半刻，便会直接堕入万劫不复的魔道。

古拉沿着街道寻找着梦魇的踪迹，却在转角处遇到了小丑。

小丑似乎一直在等她，刚一碰面，便伸出了右手试图与对方握手。

古拉误将对方当作梦魇，念力在瞬间激发，却在离体后消散于无形。

见自己的念力没有起到作用，古拉有些惊讶，但下一秒，她的指甲疯长至十厘米长，看架势竟是要上去肉搏。

小丑见状，立刻收回右手，双手交叉在胸前，连连摇头。

古拉此时怒火中烧，根本不会仔细领悟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二话不说，便挥舞着长指甲，刺向对方颈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面具后突然传来一声叹息，紧接着，小丑有些无奈地打了个响指。

空气在一瞬间凝固，古拉仿佛闯入了时停的领域，再也无法前进一分，亦不能退后半步。

小丑看着变成雕像的古拉，微微松了口气，然后迈着有些滑稽的步伐，绕着古拉走了一圈。

看完后，他脱下高脚帽，从帽子里拿出了一把折叠凳。

见对方竟然大刺刺地坐在自己面前，古拉的表情不禁变得极为难看，但奈何不光是行动，就连嘴也被这诡异的能力给封住了。

所以，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什么都做不了。

坐定后，小丑翘起二郎腿，双手交叠着放在膝盖上。

“呃……咳咳……嗯……试音、试音。”小丑捏了捏嗓子，似乎是在调整声带。

从他的嗓音中，听不出年龄，就连性别也有些模糊。

就像小丑脸上的面具，他的一切似乎都是个迷。

“女士？”小丑调整好声带后，对古拉挥了挥手，似乎在告诉对方他接下来要说些比较重要的事情。

见古拉的再度将注意力集中回来后，小丑才说道：“你还记得我吗？”

问问题的时候，他顺便解除了古拉嘴上的封印。

“你难道不是梦魇？”

古拉倒是没有顺着对方的问题，而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毕竟，凭她的知识和阅历，对方的手段确实与梦魇不太像。

小丑摇了摇头。

“那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小丑有些疑惑，随后又发出了一阵类似指甲刮擦黑板的笑声：“哈哈哈……我也不知道我是谁。”

“伊藤呢？”既然试探不出对方的身份，古拉便提出了此时最关心的问题。

“放心。”小丑安慰道：“他还活着，只是念力消耗过大，现在还处于昏迷。”

一听到伊藤暂时没有危险后，古拉松了口气。

“那梦魇呢？”古拉又试探着问道：“难道是你击退了她？”

小丑闻言，立刻兴奋地鼓起掌，但却没有正面回答。

“你怎么做到的？还有你是怎么进到伊藤的梦境的？”古拉一口气提出了一连串问题。

“怎么做到的？嗯……这个不重要。”小丑避开了第一个问题：“至于我为何会在这里……大概是我从一开始就存在于伊藤的体内吧。”

“你是鬼躯？”

“不。”小丑再度摇了摇头：“鬼躯只是我的一部分。”

“我则是计划的一部分。”

“而这个计划又是某人伟大宏愿的起点。”

“那个人是谁？”古拉觉得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只要知道了幕后主使者，其他的一些细节都可以通过反推得到。

“谬言。”

“不可能！！”古拉突然变得极为激动，她不是不相信，只是不愿相信。

“首领不会这么做的！”

小丑觉得对方有些激动，便再度封住了古拉的嘴。

“时间不多了，总之，我接下来说的话，你一定要转告伊藤。”

“他的失眠是因为我。”

“他的失控也是因为我。”

“你与他的相遇是谬言的安排。”

“另外，记得去一趟安布雷纳公司研究部，那里会有他想知道的事情。”

小丑起身，将折叠椅收回西装内：“还有你的事，我不会直接告诉你。因为我知道你根本不会信，既然如此，还是给予一些线索，让你们自己去慢慢发掘最后的真相吧。”

说完，小丑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块红布。

他将红布举至头顶，遮盖住全身：“最后，作为重逢的庆祝，我给你变个魔术吧。”

小丑从红布后探出脑袋，面具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记得鼓掌哦。”

一声响指过后，古拉恢复了自由，而原来小丑站立的地方也只剩下一块红布。

古拉立刻上前掀开红布，却只看到一朵娇艳的玫瑰躺在湿漉漉的街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