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上门提亲的这天,十陵府热闹了许久,各处的人们都跑来沐府门前瞧热闹。
李六郎这日正要往徐氏金铺去取那枚玉钗,路过沐府门前,见乌泱泱的人群在沐府门前探头探脑,交头接耳。
他随意抓了一人,问,“这里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你们都在此瞧着?”
那人见是李六郎,吓得战战兢兢,颤抖着说,“李公子还不知道么今今日是知府大人的公子向沐家姑娘提亲”
李六郎听了这话,怔了片刻,旋即又恢复如常,冷哼一声道,“我当什么新鲜事,不过是提亲,也值得你们这么多人看着?”
那人心中不满,觉得并不关他的事,但碍于李六郎的势力,却不敢表示出一点不满,只点头哈腰到,“我们是俗人,就爱看热闹”
李六郎也不搭理他,转身便要走。
却在转身那一瞬,冷了脸,仿佛笼了一身寒气,一路走向徐氏金铺。
到了金铺,他辟门而入,店家还未来得及迎接,他便吼出了声,“掌柜的,我钗呢?!”
那徐掌柜见他气场不对,哆哆嗦嗦地上前迎了他,说,“李公子稍等,我这就去给你取来。”
李六郎也不搭话,只冷血脸看着他。徐掌柜愣了片刻,不知李六郎是否还有吩咐,但最终还是犹豫着去取那钗了。
将钗取来,他将其好生放进了一金丝楠木盒中,双手递到李六郎年前,说,“李公子,这钗我修好了,你且看看是否满意?”
李六郎打开盒子一看,见那钗断之处,已被固定,修补的金子还做了与钗相同的雕花镂空梅花图案。半分看不出修补的痕迹,只觉得那金子本就在上头一样。
他点点头,说补的不错。
那掌柜见他满意了,于是又讨好般的说,“我头一日得了这金丝楠木首饰盒,今日也一并送了李公子,望李公子喜欢。”
李六郎将盒子盖好,从怀中掏出十两纹银,递给他说,“够不够?”
徐掌柜双手接过银子,连胜说,“够了够了,多谢李公子。”
李六郎也不多话,揣着钗便走了。
走后约摸半个时辰,那名被李六郎所救的女子便来了。她柔声问掌柜,“徐掌柜,那位李六郎今日可来过?”
徐掌柜点点头,“一个时辰前,刚取了那枚修好的钗,已经走了。”
那姑娘微微蹙眉,“不是说了,若他来取东西,你便留着他,差人来通知我么?”
“哎哟,今日的李六郎我可不敢惹,来了就生好大的气,我哪里还敢留着他,姑娘若真要找他,便去那西市的烟柳巷,见到一匾额上有李宅二字,就是李公子的家了。你去那里找他吧。”徐掌柜说完,便朝她挥挥手。
那姑娘听了这话,也很快离了铺子,往那烟柳巷找去。
来到徐掌柜所说的那宅门前,她轻扣门扉,却不见人来。后见门只微掩,并未落锁,于是轻推门进去。
院内虽简单,却干净整洁,丝毫不似男人住的地方。她轻唤了几声,“有人吗?有没有人在?”
依旧没有回应。于是只得转身欲离去。却在这时忽有一人从房顶飞下,以剑柄抵于她颈间,冷声问到,“你是谁?为何随意闯他人私宅?”
那姑娘被吓得愣在了那里,久久地说不出话来。
身后那人手中轻轻用力,将剑推一段出鞘,漏出锋利的剑刃来,“你不说,我便杀了你!”
那姑娘这才柔声说到,“小女子并无他意,只因那日李六郎救了我,我只想前来谢谢他,看自己可有方式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那人这才收剑回鞘,说,“大哥不在,你改日再来吧!”
她赶忙转身问到,“那他何时回来?”
那男子这才看清了她的模样,似若银盘的脸上,娥眉微翠,如扇的睫毛下,眼似一泓清水。小巧精致的鼻尖因行走渗出的汗珠,点点剔透。轻薄如翼的双唇,红若朱丹。
微风袭来,那女子的月白长裙也随风飘动,荡起阵阵女儿家的香味来。
见男子微微有些呆愣,她微微欠身施了礼,说,“公子可否告知?”
男子这才回过神来,目光随即落到她蓝色轻纱上衣上,慌乱道一句,“大哥之事,我们无权过问,姑娘若还有旁的事,我可以代为转告。”
那姑娘摇摇头,“没有旁的要紧事,若李公子回来,你只告诉他,我来找过他,如若可以,让他来东市新开的酒楼找我。我是真心想要答谢他。”
男子点点头,“好。”
于是,女子转身要走。
“诶,还不知姑娘芳名”
“我叫苏楚宁。”
“我叫瞿虎,叫我虎子便可。”
“劳烦虎子兄弟了”
“无碍,倒是我刚刚鲁莽,多有得罪,望姑娘见谅。”
苏楚宁只淡淡笑了笑,摇头说,“是我误闯私宅,公子不必自责。”
说罢,莲步轻移,离了宅院,欲往那东市酒楼去。
虎子在身后默默看着她离开,心中疑惑,大哥何时结识了这样一名女子,竟也未曾听他提起过。
就在苏楚宁离开后不久,李六郎便携了两坛酒回来了。见虎子正伫立于院中发呆,他上前以酒坛锤了他的肩,问,“想什么呢?”
虎子忙说,“哦,大哥,你回来了,刚刚有位姑娘找你,说叫苏楚宁。”
李六郎思索片刻,“苏楚宁?我从不认识姓苏的姑娘!”
虎子又说,“说是谢你救命之恩。”
李六郎又想了想,这才想起中秋夜之事,便说,“哦,她呀,有什么可谢的。”
“说是让你有空去东市那新开的酒楼找她,她想要答谢你。”
李六郎拿起酒坛,往口中灌了一口,“不去。”
虎子玩笑道,“若是她要以身相许呢?大哥不去,岂不是可惜?”
李六郎拿起手中的酒坛,作势要打他,“说什么混账话,就我这样的人,还有人愿以身相许?”
虎子见他生气,便顺手接过酒坛,“玩笑嘛,大哥今日可有心事?你一有事就喜欢,拎两坛酒回来,可否说说,让兄弟为你排忧解难!”
李六郎边喝边摇头。不愿多说。
而回到酒楼中的苏楚宁,正见父亲在骂自己的丫鬟,她上前拉住父亲,“爹爹为何骂她?”
那苏掌柜看到苏楚宁,如释重负,“你去哪儿了,这丫头也没跟着,找了许久都不见你人。”
“爹爹别怪她,是我自己出门未与她说,女儿只想自己出去走走,刚回这十陵府,总要熟悉熟悉不是?”
“你出去也带个人呀!”
“好的,女儿下次定会带的。”
苏掌柜这才眉开眼笑,又拉了苏楚宁到一旁,说,“那日本想借表演之势,为你寻一好夫婿,却不料出了危险,过两日,咱们再办次抛绣球招亲可好?”
苏楚宁听了连声拒绝,“上次女儿只答应了是为爹爹招揽生意,不愿招婿,你怎的又提此事?”
苏掌柜还想劝他,苏楚宁只丢下一句,“女儿早已心有所属,不愿草草寻一人嫁了,我不同意便是不同意,爹爹别说了!”便走了。
只留苏掌柜在原地,看着丫鬟,指着她离去的背影,半晌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