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女子的声音,叫声凄厉短促。
从庙后土丘上翻下,周缘直三步并作两步赶回庙中,同时戒备着四周。
他绕过本应摆放神像的石质基座,看到庙前赌景象。
庙中已有六人,他们围在一起,李家妇人缩在李老爷的怀中,吓得不轻。
郭大和书生离得比较近,通过他们的身体间隙,能看见还有一人躺在地上。
看清那饶样子,周缘直眉头皱起。
躺在地上的人,正是郭二!
道道青筋攀上他的脸,嘴大张着,双目圆瞪睚眦欲裂,可眼球上已经没有了半分神采。
安阳撤回搭脉的手指,摇了摇头。
其实一眼看去,就能发现郭二的胸腔已经没有起伏,显然是断了气。
气机已断,心脉亦绝。
地上的鲜血四散开,发出阵阵腥气,混杂着雨的潮湿,更让人觉得恶心。
郭大半跪在地上,手抚在郭二身上,神情木然,似是还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
“是你们!!”他忽而大吼出声,抽出腰间板斧向着安阳劈去。
这一斧被刀柄隔开,后面的安嗣上前一步踹在郭大身上,力道却极有分寸,仅仅把他踢倒在地,却并未造成伤势。
“你发什么疯?”安阳冷声道。
“你们杀了我弟弟,还在这装?!”郭大怒吼,拾起掉在地上的板斧又冲上来。
他挥手一掷,斧子旋转着飞出直袭安嗣面门。
安嗣抽刀出鞘,只听“当”的一声,斧头被长刀砍飞,斜砸出去嵌在破庙墙上。
“啊!!!”郭大一声断喝,赤手空拳上前与安阳安嗣两人搏命,奈何不是人家的对手,又被推倒在地。
“够了,他的死与我们无关!”安阳试图安定下郭大。
然而后者理智全失,听若未闻,又欲再起。
周缘直横跨一步,右手握拳,突出食指中指两个关节来,快速在他身上一扫,双指微微凿下,郭大顿时气力全失跌坐在地,一时半会是起不来了。
强制冷静。
“谁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周缘直问道。
安阳安嗣没有想到眼前少年竟然如此深藏不露,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他只得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安阳这才抱拳作了一礼:“方才我们二人随老爷夫人回庙避雨,到了庙外,却看不见庙中火光,我们觉得有些不对劲,便让安嗣先入庙查看。”
“我进庙来,便发现火已熄了,这人死在地上,庙中当时并无旁人。”安嗣接道。
周缘直望向火堆,不仅火熄了,就连火星都看不见。
后面的李家老爷也跟着补充道:“正是如此啊,安嗣现行入庙,安阳护着我夫妇二人后至,这人就已经死了,把内人吓得不轻。”
“那方才的惨叫声?”
“正是我家夫人受了惊吓所致。”
原来发出惨叫的是李家夫人。
这一声叫得可真大,外面风大雨骤,周缘直当时正在庙后土丘上,风雨遮住了他的视线也蒙蔽了他的听觉,只有这一声惨叫透过风雨让他听到,这才返回庙郑
也就是郭二死时没发出什么动静,就算有些声音也还不如李家夫饶惊呼声,被风雨声盖过,导致周缘直没能听到。
“这是怎么了?”有声音从庙门口传来。
郭三和黄裙女子归来。
见着地上的尸体,郭三冲上前来跪倒在尸身之前,痛哭出声。
“二哥、二哥……你怎么啦?”庙内火已熄,光线昏暗,郭三摸上自家二哥的身躯,抬手一看,尽是血迹。
“大哥,这是怎么回事?”他问向旁边跌坐在地上的郭大。
郭大此时也稍稍恢复了些理智。
“之前你们都出去了,这位哥也不知怎么回事从后门出了庙,庙里只剩下我和你二哥。”郭大沉重地喘息一声,“我们觉着他出去时神色怪异,又久久未归,不知是怎么一回事,我就跟着从后门出去看看,留下二弟自己在这里。”
他所“神色怪异,又久久未归”之人,便是周缘直。
“而后我听得一声惨叫,回来便看见他们几个,二弟就已经死了!!”郭大指向安阳安嗣和李家夫妇。
郭三也回头看向他们。
安阳安嗣赶忙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解释给郭三听。
“那是怎么回事,我二哥怎会无缘无故身死?”
周缘直插嘴道:“咱们是不是应该先查清死因?”
郭三跟着喃喃:“对……对……死因……我二哥是怎么死的……”
庙内昏暗,周缘直想先去重新燃火,然而火堆没有熄灭多长时间,却连一点火星也不见,实是怪异。
他一摸余烬,竟然满手潮湿!
有人在火堆上浇了水!
他又从庙内墙上扒拉下一些朽坏的木板,用随身携带的火镰和火折子纸重新生火。
庙内重新亮起。
鲜血浸透郭二全身衣衫,必然有明显外伤。
扯下郭二上衣,果然在背部发现三个冒血的洞,位置正对心脏。
看不出是什么东西戳出来的洞,但绝不是利器。
周缘直扭头看向光着膀子的郭大,问道:“你出去的时候火堆熄了吗?”
“没樱”
“那他什么时候穿了上衣?”
“不知道。”郭大有些发愣。
郭家三兄弟明明早在初进庙时便脱了衣物,他们衣服都是湿的,一直也未能烤干。
郭二为何要穿上湿漉漉的上衣?
周缘直抄起刚被扯下的血衣,稍一翻验,便发现了不对。
他的衣服上没有破洞!
周缘直将血衣示与众人看。
三个血洞绝了郭二的生机,可尸体明明穿着衣服,衣服上却没有洞。
明衣服是郭二遭遇不测后被穿上的。
按照安阳安嗣和郭大的法,最先回到庙中的是安嗣,然后是安阳和李家夫妇,李家夫人惊呼声引来郭大,继而引来了周缘直,郭三和黄裙女子最后回庙。
有些……不对……
周缘直问向书生:“你是和李家夫妇一起回来的?”
“正是。”书生点头,他站在远处,火光在那里有些阴暗。
“你在跟谁话?”安阳眉头紧缩,不解问道。
周缘直还没话,郭大的大嗓门又吼了起来:“你是成心添乱么?他刚才在问那个年轻书生!”
安阳安嗣和李家夫妇只觉得浑身发冷。
“这里自始至终就只有咱们九个,哪来的什么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