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进去之后，她仅有的两个好友名字都亮着，慕成就不说了，看[都下去谢谢]旁边的“刷题中……”就知道这人正在干什么。

[进来学习]也亮着……

尹溪深吸一口气，开始组织语言。

brook：是这样的，同学，我最近遇到一个问题，让我寝食难安、思路断绝、浑身难受，完全无法解决任何需要脑子的问题。

几分钟之后，对面弹出来一个问号。

进来学习：？

brook:额……就是不解决，没办法讲题了。

进来学习：明白了，这段时间，谢谢。

你明白个七彩葫芦娃啊……就不能问问是什么问题吗？臭傻逼！

brook：不用谢，既然你问了我就说一下吧。

进来学习：我没问。

闭嘴！

brook：我有个表弟，我一直以为他成绩特别差，还给他辅导，结果发现这货居然是装的，他这次半期考试考得比我还高！他以前居然是故意考差的！我现在心情复杂，唉。

进来学习：你表弟和你一级？

brook：他们家读得早……

界面静默了几秒，然后杜大学霸继续打字。

进来学习：嗯，节哀。

能不能说点实际的！

brook：不是，同学，我就想问问如果你遇到这事，你怎么做？

进来学习：我没有表弟。

brook：那同学呢？比如同桌？

这问题问得。

杜秋言思考了一下，同桌……他同桌尹溪下次考得比他好，那就得年级第一了。这想法duck不必，就算尹溪能考得比他高，也不可能考赢慕成，断层年级第一，和他这老二之间差的可不止是十几分。

差不多是他拉开后面多少分，慕成就能拉他多少分。

那分差他看着就头疼。

进来学习：不可能，我同桌脑子不支持。

“杜秋言，你脑子才不支持。”尹溪望天……花板。自作孽不可活，自己被嫌弃了还得装作不知道。

brook：行吧，打扰了。

尹溪以为到这里，这次的试探计划就泡汤了，正准备退出去，杜秋言又发了消息过来。

进来学习：一般没原因不会故意一直考差，你该问问他。

这下子换尹溪打问号了。

brook：你不生气？

进来学习：……不是我表弟，我为什么生气？

看见这句回复，尹溪才惊觉自己下意识地忘了套表弟的马甲，直接问了杜秋言。

brook：哈哈，同学你看你着理解能力。我意思是，我费心费力这么久，我表弟居然忽悠我，我很生气。换你遇到这种事，难道你不会生气啊？

打完这句话，近一分钟，聊天界面没有任何新消息弹出来。尹溪盯着界面，感到某种无形的东西从四面八方压过来。

怎么……还不回呢？

手机的另一头，杜秋言设想了一下这个情景……如果尹溪真的一直以来都是故意考差的话，他肯定会生气的，非常生气。如果尹溪有年级第一的实力，他一直以来的辅导算什么？打发时间的闹剧吗？

更何况，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同桌是这种对自己人生毫不负责的人。长时间假装不认真学习，到最后总会真实的反馈到成绩，真真正正地影响到本来应有的成绩。

但这至少证明尹溪并不是其他人眼里扶不起的阿斗，虽然叛逆，但她很出色，即使曾经放飞自我，也并不会真正地坠落下去。

杜秋言看着聊天框中显示的发言人，心里突然升起一种荒唐的预感。

brook与brook，brook与尹溪，还有那句仿佛搞错对象的“你不生气？”。

在尹溪以为杜秋言已经不打算回复的时候，“进来学习”四个大字终于又再一次出现在了聊天窗口。

进来学习：如果我同桌这样干，我当然会生气。

短短十几个字却让尹溪的心重重地沉了下去。恢复成绩那天，这同桌大概是没法做了，她高中唯一的同桌就此泡汤。

也不能说，没有预料。生气是正常反应，不生气才奇怪。只是她还是难以避免的有些难受，难受得连她自己都觉得带了点矫情。

[进来学习]的发言还没停止，在十几秒后，又有另外一段话出现在下面。

进来学习：但是就像我刚刚对你的建议一样，我想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干。我好歹辅导她这么久，我不想她冒完一次尖之后继续走这样的路。

进来学习：我希望她好。

她大概是真有点矫情，就五个字而已，她却突然觉得自己难受得想哭。

在柠城一中流传的各个版本谣言中，有这么一个版本，有个叫尹溪的女生踩了狗屎运进了全市第二的高中，结果可能是自身实力不行，于是稳坐年级倒一再也没起来。这人进校就惹是生非，靠着关系在学校里混着日子，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没救的人。

看脸可以，不必深交，别离太近，避免惹事。

从年级第一到年级倒一，她用了两年多让周围人忘记尹溪这个名字所代表的优秀。但没人问她是什么让她舍弃了过去的一切。

第一次成绩下滑，她的初中班主任说：“我见过太多像你这种学生，考了年级第一最后玩物丧志影响成绩，你不要太自以为是了。”

成绩出来那天，她父亲说：“你初三那次成绩下滑我就看出来了，你就是不行。亏我们还对你抱有希望，这段时间你就别出门了，之前亲朋好友都知道你成绩好，结果考这个样子，被人问着我都没面子。”

高中开学那天，她把小提琴放在屋里，尹妈倚在门边叹了口气：“尹溪啊，当初我和你爸闹离婚，最后没离就是为了你。你怎么能这么不争气呢？小提琴也不学了，成绩也不行了，你要为妈妈考虑一下呀，这么多年，妈妈也不容易。”

她有点难受。

一开始错的，不是她啊。从小到大，不是都说诚实的孩子会得到奖励的，但是为什么到大人这里，就不用遵守了呢？

说出来的承诺，不是一定要遵守的吗？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尹溪隔着水雾，看见屏幕弹出的通话请求，头像和名字她都很熟悉。

同意按钮划过去，屏幕暗了一下，再亮起来的时候，杜秋言抿着嘴的样子出现在里面。

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你……哭了？”杜秋言有些迟疑。

尹溪这才反应过来，瞬间把视频挂了。

brook：你突然打视频干什么！！！

杜大学霸有些抱歉。

学习，勿扰：对不起。之前没用过这功能，没多想。

学习，勿扰：打字不方便，我看到你题库宝典发的消息，想开语音和你聊一下。

brook：不聊，滚。

等一下，不对。尹溪一下子站起来。

本身按照杜秋言的视角，他的题库宝典根本没有自己的好友，列表里只有一个账号和她昵称一样的学霸。

突然在这边发这种消息，只能代表她题库宝典那边的马甲掉了！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杜秋言应该看清楚了，发来的是语言通话。

但是她……接还是不接呢？